李苦禅的大写意花鸟画,充满了性灵、率意、学养、见识,是画家本人的情感图录。
纵观古今画坛,凡卓有建树的前辈大家,无不历经一个厚积薄发的过程。这个过程,不仅漫长,而且寂寞。李苦禅就拥有这样的人生经历。与其恩师齐白石一样,李苦禅一生饱经沧桑,虽简朴清苦,但安贫乐道。他的人品陶铸了他的画品,博得了后人的敬仰;他的艺术作品得到了广泛流传,赢得了世人的垂青。抗战期间,明志而甘守清苦的他抗日爱国,谁想竟因“私通八路”之罪名被捕入狱,横遭非人折磨。但他坚贞不屈,正气凛然。“文革”期间,李苦禅被打成“黑帮”,频遭不公正待遇,报章难见其名,喧世罕觅其影,浮沉世态,炎凉人情,但他始终保持着对党、对祖国、对民族艺术前途的坚定信念,始终保持着乐观向上的精神面貌。他追求着以自我精神解脱为核心的适意人生哲学,保持着自然淡泊、清静高雅的生活情趣。他喜欢以白菜入画似乎就印证了这一事实。他将白菜这一平常的家蔬融入笔下,寄托自己对人生坎坷命运、社会世俗、自我价值的无限感慨。他是用白菜的
“清白”解释自己的行为,规范自己的行为,以自己的实际能力做着适合自然本性的事情,表达着自己对现实世界、对人生、对艺术的看法。
白菜,古称“菘”,民间认为其乃诸蔬之冠,因而有“百菜之王”一说,亦有“百菜莫如白菜香”之谓;苏东坡有“白菘似羔豚,冒土出熊蟠”之赞美诗句;明代李时珍曾多次引用宋代经学家陆佃《埤雅》中的“菘,凌冬晚凋,四时常见,有松之操,故有其名”语句;齐白石也有“牡丹为花王,荔枝为果王,菘乃菜之王也”赞语。李苦禅更是对白菜钟爱有加。这皆源于他和劳动人民有着深厚的情感以及他坎坷的人生历程。1963年,他在“忆写幼年事”时所作的《过秋图》中题道:“曾记幼年家贫困,过年节,邻里鱼肉果品丰满杂陈,馔味袭鼻而至也,而家中颇寂然耳。”足见其家当时之窘境。
李苦禅的大写意画追求造型的简约与笔墨的精练,所以其形式有时给人的感觉相对简单。但“大写”只是形式,对“意”的表达才是画家创作的主要目的。这个“意”,蕴涵极深,它包含了作者对自然世界的感知及其学识修养、人品情操。李苦禅融合青藤、八大、吴昌硕、齐白石等前人写意技法,在广撷前贤绘画精华的基础上,自出机杼,并以自然为师,形成了自己独特、鲜明的艺术语言与特色。李苦禅笔下的果蔬花卉,不囿于客观形象的局限,着重强调自己内心情感的宣泄,点、写、勾、染,随性而发,用笔不疾驱、不涣漫,从容率性,可谓造化在手。如《白菜图》(见左图),此图绘于1940年春。整幅画天趣洋溢,浑朴稚拙:五棵白菜,错落别致,大小均匀,或立、或卧、或伏地、或斜垂、或蓬松、或紧束,人见之,犹如置身于花圃田园,能感受到浓郁的乡情和收获时节的喜悦。白石老人欣赏完此图后,欣然题诗曰:“三月春风开富贵,莫忘寒雪菜根香。”
时光渐去,李苦禅绘画艺术的价值、画家高尚的人格及精神境界,愈发清晰地给世人以感觉,体现出不朽的魅力,令我们时时感悟并倍加珍惜。
李苦禅一生坚持“立身为直、处事为真、待人为诚”原则,“守清贫、甘淡泊、宁寂寞、忘荣辱”,超然物外,心无旁骛,对艺术孜孜矻矻,永不知足;对国家、对家乡心怀挚爱,一片情深。在此,唯愿其“清白之风、浩然之气”,荡我神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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