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塔圣教序》“南北融合”价值分析

【摘 要】公元581年,北周隋王杨坚建立隋朝。隋朝的建立和统一对书法文化的发展起到了促进作用,在书法创作上也为南北书风的融合奠定了基础。在此之前,北方书法以雄浑刚健、质朴粗犷为主要特征,而南方书风较多地以秀润灵动、萧散飘逸为主。在隋唐时期,众多书法家都深受南北书风浸染,褚遂良作为“初唐四大家”之一,其楷书代表作《雁塔圣教序》也正是在南北融合的时代背景和文化影响下产生的独具特色的艺术典范。本文以《雁塔圣教序》为例,从用笔、结体和审美三方面来深入探讨,分析其中“南北融合”的价值因素,以更好地理解《雁塔圣教序》,同时对于学习和创作褚体也提供了帮助。

【关键词】褚遂良;《雁塔圣教序》;南北融合

一、《雁塔圣教序》介绍

《雁塔圣教序》又称《慈恩寺圣教序》,此碑刊立于唐永徽四年(公元653年),共一千四百六十三字,是唐代书法家褚遂良楷书的典范之一。其中《大唐三藏雁塔圣教序》又由《雁塔圣教序》和《雁塔圣教序记》两碑组成。贞观二十年玄奘将真经取回送给唐太宗,《序》就是唐太宗为褒扬玄奘所作的,《记》是由唐高宗李治所作。

现两碑均立在陕西西安慈恩寺大雁塔下,左右相对而立,序在右,记在左,共四十一行。此碑通过巧妙的用笔、空灵的结构、独特的审美和书家的人生经历,生动地展现出作者在南北交融的时代和文化背景下形成的别具一格的艺术特色。《书断》中对此碑有很高的评价:“美人婵娟,似不经于罗绮,铅华绰约,甚有余态。”[1]将此碑的婉媚秀丽、灵动天然一一传出。如此高的评价不难看出此碑的艺术特色所在。

在对书法的学习和研究过程中,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我们不仅需要对书家和书迹进行学习,而且还需要通过多方位多角度来探索书法风格的形成。对于一件书法艺术作品来说,其用笔技巧、结体特点和章法布局等固然重要,但究其根本而言,艺术的独特性是书家的心性和人生阅历的体现。《雁塔圣教序》因其特殊的审美价值深受大众喜爱,其中自然也蕴含着独特的书风特征,因此对此碑风格特征的分析至关重要。

二、“南北融合”的时代因素

书法在不同时期有着不同的特点,但在各个时期又各具特色。从秦汉的古朴、魏晋的意韵,到隋唐的法度和宋代的意趣,直到明清独特的思潮解放,书法经历了从自发走向自觉的过程,成了一门独特的艺术门类。尤其在魏晋南北朝时期,书法的审美功能超过实用功能,书法成了士人表达意境、神韵、风骨的理想形式。同时对峙分裂的局面,导致政治、经济、文化、地域、习俗等方面发展的不同。

对书法而言,南北书风的差异逐渐形成。南朝书家多为上层贵族人士,继承东晋传统,以尺牍书写行草为主;而北朝书家多为无名人士,承接汉代传统以石刻为大宗,使用的则是正在不断演变形质的隶楷错变字体。综合以上,形成了南北书风的整体差异。南朝多以“二王”书风为主导,秀润妍妙,北朝多以石刻为主,质朴厚重,豪放雄健,这种差异无疑丰富了书法艺术的发展历程。

直至南北朝晚期,南北之间的书风差异也随着社会的发展逐渐融合,这一趋势以隋代为主流,从而使得书法艺术进入一个新的发展阶段。隋代虽短,但对于中国书法史而言不容忽视。隋统一以来,南北在经济、文化、思想等方面进行交融,在此背景下,北方质朴书风与南方秀润书风得到了进一步交融,为唐代的书法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褚遂良作为“初唐四大家”之一,本属于北派,但其作品中处处体现着南派书法的风格特点。

这主要是因为南北两派在历史上有着相互影响和借鉴的过程。虽然褚遂良习书初受北派书法影响,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吸收了南派书法的艺术神韵并将其融入自己的书法作品。《雁塔圣教序》就是南北融合的书法作品典范,既有北派的雄浑豪放,又有南派的秀润妍妙,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对后世的书法艺术产生了深远影响。

《雁塔圣教序》的风格体现着南北书风融合的特质,是碑帖结合创作的典范。《雁塔圣教序》作为褚遂良的代表作,风格的形成不仅吸收了北魏碑刻的风格,爽朗劲挺,而且深受南派“二王”书风浸染,此碑是对“二王”笔法的继承、发展和积淀的结果。除此之外,还有书家的刻苦习书和独特的人生阅历,其将南北书风有机结合起来,是典型的南北书风融合的结晶。

三、《雁塔圣教序》书风特征分析

(一)“秀润劲挺”的用笔特点

书法的艺术就是线条的艺术。褚遂良笔下的每一根线条都赋有生命力,像是会跳动的乐符一般,可以奏出连绵不断的美妙乐章。纵观此碑线条不仅有南方书法飘逸灵动的一面,又兼北方书法遒劲爽利之感。灵活的用笔写出独特的线条。因此,在《雁塔圣教序》中,通过不同的用笔表现出不同质感的线条,而这些丰富的用笔极大地体现了南北书风的融合。

本文认为《雁塔圣教序》“秀润劲挺”的用笔特征主要体现如下:用笔灵动秀润,方圆兼施。虽然《雁塔圣教序》是碑刻形制,但观其用笔,又表现出了灵动映带之意,笔画之间呼应连带自然,正是渗入了这种独特的“行书化”用笔,才构成了他开唐代新书风的特点。

清朝王虚舟评论说:“褚公书看似疏瘦,实则腴润,看似古淡,实则风华,盘郁顿挫,运笔都在空中,突然一落,偶然及纸,而字外之力,笔间之意,不可穷其端倪。”[2]由此可见,此碑中线条纤细柔美,但柔中寓刚,不失筋骨,笔画瘦劲屈铁,这正是他开唐代楷书新风的特点。例如“,无”字(图1)上半部分撇和横行书化成为一笔,使转自然,三横之间各有方向又相互呼应,四个小短竖起笔收笔处方圆兼施,和而不同;下半部分四个点的左右映带,都反映了笔画之间的自然衔接、灵动自然的关系。这些笔法也正是其对“二王”笔法继承与发展的外显结果。除此之外,此碑用笔主要以“细笔”为主,笔画虽细,但却不失北派遒劲之感,因此整个碑给人一种既灵动又不乏力量之美。

(二)“平正宽结”的结体风格

《雁塔圣教序》结体宽博严谨,方正有致,疏朗端庄。从结体特征来看颇有北碑的影子。整体字形方正偏扁,有些字带有隶书韵味。此碑与隋代《龙藏寺碑》有异曲同工之妙。《雁塔圣教序》“平正宽结”的结体风格主要体现在强化横向趋势,并且以平正取代左低右高的趋势,从而将字的重心下移,古朴空灵。例如,“镜”字(图2),在处理左右结构时,金字旁和右半部分并未形成明显的左低右高之势,而是以平正为主,右半部分增加了横画间的留白,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横向趋势,使整个字形方正偏扁带有隶意。

《雁塔圣教序》秀润劲挺的用笔特征和平划宽结的结体风格相辅相成、相互融合。此碑中融入了北派隶书碑刻遗意,表现出质朴之风,同时又继承和发扬南派“二王”妍美书风,可谓是古今融汇,将行书化融入碑刻,为南北融合之典范,成为书法史上的经典之作。

(三)“妍质兼备”的审美特色

隋唐以前,南北对立,书法风格上形成南北两派,南朝多帖,北朝多碑,南朝书风温润秀美,北朝书风相对豪迈。至隋代,上承六朝,下启三唐,融合南北书风,浑然一体,唐书在南北书风的融合中焕然一新。此外,由于唐朝经济的发达和大统的局面,书家们四处登山亲水,品第风流,于山水万物间寻找自然之美,从而有力地促进了唐代书学的繁荣。正是在这种独特的历史背景下才形成了南方与北方的不同追求,又使得“妍”与“质”在审美上高度融合。

《雁塔圣教序》作为唐代楷书典范,也是南北书法融合的产物,在结体上继承了北碑平正宽结的艺术风格,颇有隶意,线条上细挺遒劲,具备北派书风方严劲挺之气象。此外,此碑在结体特征上还融入了南派“二王”秀美平和的特点,同时在用笔上呈现出“行书化”,字与字之间、笔画与笔画之间相互联系,映带自然,表现出南派“二王”妍美书风的秀润灵动。此碑的独特性也体现在此,虽是碑的形制,但却是帖的气韵,对后世的学习和创作提供了典范。

结语

清人刘熙载在《书概》中称:“褚河南为唐之广大教化主。”[3]从此句话中,不难看出褚遂良书法的独特之处,这种独特之处不仅体现在笔法上的继承与创新,还增加了意蕴和情感的表达深度。

《雁塔圣教序》作为南北书风融合之典范,不仅需要高超的技法,而且需要从思想和文化的深处去理解碑与帖的内在关系,这样才能真正地领悟。无论学习哪位书家,我们都应该立足于文化传统的大背景,对其生平和习书的源与流进行清晰的了解和分析,真正地了解书家,才会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通过对《雁塔圣教序》南北融合的价值分析和学习,笔者深刻地认识到书法与中华文化的内在联系以及此碑的精华所在,在今后的临习创作中定将细细思索、品味。相信通过我们勤奋练习,潜心思考,日积月累,终将可以领悟书法艺术的奥义,达到一种至高至美的境界。

参考文献:

[1]张怀瓘.书断[M]//历代书法论文选.上海:上海书画出版社,1979:192.

[2]闵健.浅析褚遂良《雁塔圣教序》碑的线条及点画的韵味[J].美与时代(中),2014(3):91-93.

[3]杜立.褚遂良书法研究文献综述[J].书法赏评,2018(1):14-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