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汀鹭《四时花鸟草虫》

现代画家、美术教育家胡汀鹭(1884-1943),名振,字汀鹭,一字瘖蝉,号瘖公、大浊道人,室名闹红精舍,江苏无锡人。工书画,擅诗词。画擅山水、花鸟,兼擅指墨。他“花卉初学张熊、任颐,上追徐渭、陈淳,参以写生,浑厚秀逸,兼而有之。山水初学沈周、唐寅,继参马远、夏圭,秀伟淋漓”。(上海辞书出版社1987年版《中国美术辞典》)历任江苏省立第三师范、南京美专、上海昌明艺专诸校教职,并于1925年创办无锡美术专科学校。当代画家钱松喦、吴荣康、陆俨少等均曾受其指授。有题画诗词集《画缀》《汀鹭画册》《闹红精舍遗稿》等刊印行世。他在20世纪中国绘画史、美术教育史中均有着一定的地位;他留下的不少绘画作品至今为人欣赏、借鉴、收藏。

胡汀鹭《四时花鸟草虫》堂屏

 胡汀鹭最早以山水画著称,如同邑名士、书画鉴藏家廉南湖(1868—1931,名泉)赠诗有句“抗手延陵叟,千秋两巨然”,并注云:“汀鹭工山水,与吴布衣观岱(笔者注:即画家吴观岱,1862—1929,号江南布衣)齐名。”1929年,胡影印《汀鹭画册》,所收作品即以大幅山水为多,如:《仙山楼阁图》《仿石涛山水图》《北固山多景楼图》《西湖灵隐飞来峰图》《惠山二泉亭品茗图》《送沈颖若归松陵图》等,间有指画花鸟、仕女图。当时为画册题词者有吴稚晖、林琴南、顾鹤逸、吴观岱等,即可见胡汀鹭在当时画苑中的声誉了。

胡汀鹭《四时花鸟草虫》堂屏

 然而,胡氏后来称誉画坛的则是他“浑厚秀逸”的花鸟画,并为绘画史论家俞剑华评称之为本世纪(20世纪)初传承明清陈淳、周之冕、陆治、华嵒小写意画派的代表作家之一。胡汀鹭《四时花鸟草虫》堂屏,作于“癸未五月上浣”,即1943年6月上旬,距他病逝前百日所作,下面就这件作品的主要特色作些赏析。

胡汀鹭《四时花鸟草虫》堂屏

 该堂屏系纸本、设色,纵132厘米,横33厘米。堂屏(俗称屏条),作为中国绘画形制之一,大都为四条屏一起悬挂观赏。它的形式和内容虽与“通景”有所不同,但画家在创作时也应该从“大章法、大结构”着眼统筹,才能使得作品既能单独观赏,又合则显得浑然一体。胡氏这件堂屏,虽分别绘的是四季花卉虫鸟,但在整体上结合得十分巧妙。例如:图一上端的春之飞燕,与图四下方的山雀,通过上下、动静的对比、映照,使作品益见生动有趣。

胡汀鹭《四时花鸟草虫》堂屏

 所作画屏系小写意画法,用笔清脱自在,重在于“写”;结构力求简略而自然生动,重在于造“意(境)”。于技法而言,可归纳其主要特点为:

一、于“章法”善于“置阵布势”,即在构成画面的形象轮廓时,对色彩、墨色、浓淡、疏密、虚实、上下、俯仰、动静以及题字、印章等都能“成竹在胸”地通盘筹划,做到随宜所适又恰到好处。以图一《秾春烟景》为例:所作柳之枝干分作上下,垂柳绿叶点点,穿插于桃红之中;栖于枝干之春燕与飞燕具顾盼之情,使得画面益见生动。又图左上所题“十日雨丝风片里,秾春烟景似残秋”墨迹,堪与右下压角所钤“晋陵无锡人也”白文朱砂印记相映成趣。因此画面看似疏简,但由于笔墨到处以营造“意(境)”为主旨,而且自然生动,故而此般“秾春烟景”也就委实可人了。对此,钱松喦《砚边点滴》(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1979年2月版)就提到“吾师常说,‘章法要从四边打进来’,即是打章法要先看四条边线所构成一个整体的画面,通盘筹划”,即指此也。

二、善于用笔。胡曾自谓:“画之雅俗之分,不在用色而在用笔。”(《闹红精舍遗稿·论画》)纵观画屏中所作桃红柳绿、芙蓉翠竹、山茶花,或春燕、蜻蜓、秋虫、山雀,即由于他的精于用笔,熟谙墨、色之间的搭配,善于把握笔端所濡色、墨的浓淡、深浅,加上于运笔的轻重、缓疾,湿笔、干笔、枯笔,均能得心应手、运用自如,故而在其笔下的花卉、鸟虫,无不形神兼致、妍雅宕逸。故钱松喦又指出:“我师胡汀鹭先生擅长诗词书法,所以他的画笔不俗。”细察画屏中如写鸟虫的笔致墨韵,就可以领略到胡氏用笔的真功夫。三、注重诗画相连,善以诗意入画,诗情入画。如图三《秋圃小景》,画湖石旁芙蓉一树,并缀有丛竹、野菊,枝上红花绿叶间秋虫络纬(俗称“纺织娘”)、天牛正在汲饮花叶上的露水,情景恬淡幽静。而画幅右上加题了“拈毫欲试写生手,却忆山中习静时”,堪为“诗明其意,画得其趣”,把读画者引入幽静而富有生机的秋景遐思之中。画家的以诗意入画,“参以写生”,由此也就在在可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