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以摹刻苏轼和黄庭坚法书而著名的丛帖还有《郁孤台法帖》。虽然此帖并不专以苏、黄称盛,但两家作品在帖中所占的比例,仍然让我们感觉这部帖的价值重在苏、黄。
“郁孤台”在宋代属江西赣州府赣县,即清之雩都县,今改为“于都”。“郁孤台”建于唐,迭经兴废,历来为登临吟咏之所。因其形势襟带江山,“百步隆阜,郁然孤峙”,故名。宋宝庆三年(1227),聂子述知赣州,重建此台。次年即绍定元年,摹刻法帖,纪以台名。聂氏为赣州望族,至今犹盛。聂子述仕途显赫、家资豪富,能诗词、好风雅,名人书画多所寓目,今上海博物馆藏唐怀素《苦笋帖》即有其观款。这样的眼力和财富,无疑使《郁孤台法帖》的摹刻更趋近完美。
与许多法帖的命运一样,宋拓《郁孤台法帖》只有残帙孤本传世,其内容也同样以苏、黄法书为主,可见苏、黄在宋代书家中的地位之高和影响之大。后人的宝爱让这样的残本得以独自流传,何尝不可以全豹视之?
《郁孤台法帖》的完整面貌已不可知。今传残帙屡经重裱,次序早已混乱,作者也不免张冠李戴。晚清时,此帖为方濬颐所得,先后经李放、李葆恂、龚心钊收藏,今归上海图书馆。李放尝官度支部员外郎,嗜金石书画,著有《中国艺术家徵略》、《皇清书史》、《绘境轩画董》、《画家知希录》等,所题内签有云:“是册为潢工孟伯方裱时错乱次序,不可读。俟精力稍佳时,当逐字细勘,属都中名家重装耳。”可见李放已注意到前人反复装裱所造成的诸帖窜乱颠倒,只是我们现在还无法知道他是否进行了“细勘”与“重装”。帖内有龚心钊题记云:“乙亥招王仪堂自北平来沪寓重装,校正次序,一再审辨,虽未尽合,就所存之字缀列之,十得八九。装既成,复见《墨缘汇观》中所载黄书章次,未及更正也。”这里的“乙亥”为民国二十四年(1935)。龚氏继承了李浪翁的思路,根据反复研究,勉力为诸帖重新排序,虽未能尽善,但自忖已得仿佛,自得之余,特召北京裱工王仪堂专程来上海家中重装此帖。即便如此,以龚氏学力之高,装成后仍存有遗憾,可见这项研究具有相当大的难度。然而无论如何,龚氏的研究具有开创之功,这一点我们是不应忘记的。
《中国法帖全集》附入的《宋拓孤本〈郁孤台法帖〉》一文(署名“仲威”),对诸帖排列顺序、内容缺失、作者李代等问题进行了探讨,言之成理,是目前较为成熟的研究成果,可以参考。
《郁孤台法帖》中摹刻的东坡法书,琳琅满目,于此仅见。特别是由于陷入党争,东坡大字碑刻多被摧毁,后世所传《醉翁亭记》、《丰乐亭记》、《表忠观碑》、《宸奎阁碑》等,或为明人翻刻,或已漫漶失真。而此帖中所刻《九月十五日观月听琴示坐客》,独标精英,结体宽博而严谨,用笔沉着而洒脱,端庄矫健之态、酣畅豪迈之气扑面而来,正是“字如其人”。(附图均选自《郁孤台法帖》,左图为苏轼《黄泥坂词》刻本局部,文右二图为黄庭坚《古今大意》刻本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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