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苦禅花鸟画中“鹰”题材建构探赜

李苦禅(1899 —1983),山东高唐人。大写意花鸟画家、 美术教育家。1925 年就学于北平艺术专科学校西画系。不久与 齐白石相识,开始学中国画。毕业后曾先后在北京师范学校、 北京华大艺术专科学校、北平艺术专科学校、杭州艺术专科学 校任教。新中国成立后,任中央美术学院教授。从事美术创作 和美术教育六十余载。曾任中国画研究院委员、中国美术家协 会理事,以及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五届、第六届全国委员 会委员等。

内容提要:李苦禅在中国近代绘画史上占据极重要地位,是中国大写意花鸟画的代表人物之一。 李苦禅一生历经社会动荡,正是这段不凡的人生阅历,促使他在艺术求索之路上,将爱国精神 与自我人格融入作品。本文聚焦李苦禅“鹰”题材的花鸟画,深入分析其写意画中独具个性的 “鹰”形象,并通过梳理其师承脉络探究其画风演变:李苦禅早年师从齐白石,汲取作画须革新 的理念,选择“鹰”作为主要创作题材;后又深入研习八大山人作品,不仅对其绘画技法钦佩有 加,更领悟到寓情于画的艺术境界。李苦禅以“鹰”为主体的花鸟画作品,通过注入精神人格、 弘扬民族精神、展现时代风貌,为中国大写意花鸟画的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 

关键词:李苦禅;鹰;意蕴

引言 

李苦禅(1899—1983),字超三,山 东高唐人,是中国近现代绘画艺术史上的 大写意巨匠。尽管李苦禅自幼生活艰苦, 但他凭借自己的判断与取舍,先师从徐 悲鸿学习西画,之后经徐悲鸿引荐拜齐白 石为师,成为齐白石的第一位入室弟子。 他还与王森然、赵望云共同发起并成立了 “中西画会吼虹社”,其宗旨一是提倡中 西合璧,二是革新传统中国画。作为近现 代两位美术巨匠的得意门生,李苦禅的 艺术思想深受影响。他铭记齐白石的教诲 “学我者生,似我者死”[1],在大写意花鸟 画方面另辟蹊径,开始以“鹰”等猛禽为 主要描绘对象。

图1 李苦禅 双鹰远瞻图 138cm×68cm 李苦禅纪念馆藏

虽然他的画风未完全脱离 齐白石的影响,但已有明显变化,因此齐 白石称赞他“苦禅学吾不似吾”[2]。 中年时期的李苦禅辗转于南北两地之 间,生活环境动荡。他先后执教于杭州艺专 和北平艺专。这一时期,李苦禅不仅师法齐白石,还上追明清写意画家,如徐渭、陈 淳、朱耷及石涛等。

他对八大山人的研究尤 为深入,这种喜爱必然影响到他的画风和艺 术思想,形成了洒脱放逸的风格和“以意为 之”的思想。他尤其喜欢以描绘鹰的雄姿来 展现中华民族的精神和气魄,并曾言“不甘 写极目所知的表象,只倾心于以意为之的 意象”[3]12。 直至晚年,李苦禅经历了“文革”的 磨难,传统花鸟画的时代价值受到大众质 疑,他本人也被诬陷为反动学术权威。尽管 历经磨难,但他并未放弃自己的艺术理想与 追求。恰恰是这一段坎坷经历,使他的人生 经验和意志信念进一步升华,进而使他的画 作有更丰富的艺术内涵与意蕴。

可以说,李 苦禅的个人风格在这一时期已然形成,他逐 渐成为写意花鸟画领域的代表人物。正是由 于他对传统绘画的深入学习及坎坷生活的磨 炼,他的绘画表现出气魄宏大、雄强豪放的 风格,正如古人所言“人品既已高矣,气韵不得不高”[4]173。晚年的李苦禅更是以鹰 自喻,托物言志,将他正直敦厚、豪放爽直 的个性特点完美地融入作品中,达到了画如 其人的至高境界。

由此可见,侯一民所言 “他的作品的确纯粹是中国的,是中国人的 气质,是中国人的精神”[5],正是对李苦禅 “鹰”题材写意花鸟画背后所蕴含的深刻意 蕴的完美领悟。 

一、李苦禅花鸟画中“鹰”之形象 

齐白石先生强调“学我者生,似我者 死”。作为其徒弟,李苦禅则着意避开常 画题材,有着极其强烈的创新意识。如他所 说:“虾、小鸡、蟹都是齐老师常画的,早 已创出了自家面貌。若再跟着画,就脱不开 他,创不出来了!”[4]7于是,李苦禅的写意 花鸟画将题材转向以鹰、鹫、雕、鱼鹰等猛 禽为描绘对象。

图2 李苦禅 松鹰 190cm×305cm 1979

他描述鹰说:“鹰之为物: 威猛雄健,袭狐鼠,奋苍穹,展羽翱翔,于 云霓之间,驻足独立于天峰之巅。形距一隅 而神往河汉,敛翼一时而搏击万里……故余 笔下之鹰,已将鹫、雕、鹰、隼之属合于一 体,显其神魄处着意夸张之,无益处毅然舍 弃之。”[6]这段文字来自李苦禅的《写鹰随 感录》,描述了他对鹰的认知及鹰在他的 画作中的表现。

以《双鹰 远瞻图》(图1)为例,这幅画是很好的例 证。画家在绘制多只鹰时,鹰的身体方向各 异,但鹰的头部大致朝向同一个方向,通过 曲颈及鹰眼带动画面的力量方向,体现了矛 盾中的和谐。同时,鹰的身体是静态的,而 脖颈和鹰眼朝向画外,动静结合,同样是矛 盾中的和谐。总之,李苦禅在笔法、墨法、 章法及构图的综合运用下,形成了独具特 色、豪迈豁达的松鹰图式,以此表现一种热 血昂扬的内在精神,对后世大写意花鸟画产生了巨大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