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天池生于1936年,安徽省砀山县人。他自幼学书,以颜楷为基底,以魏碑楷书博其势。他尤精小楷,以晋唐为取法对象,骨力洞达,小中见大,笔精墨妙,韵味醇正。其行书以《怀仁集王书圣教序》筑基,博涉“二王”和唐、宋诸家。于隶书、篆书,他亦有涉猎。由于曾得到沈子善、林散之等人亲炙,又教授书法几十年,故尉天池在临习、创作、理论和教学等皆有独到之处,且颇多建树。这也是他在书法上戛戛独造、一意孤行而读者不敢妄加议论的一个原因。
尉天池以独具一格的草书在当今书坛上创立了无拘无束、气象开阔、恣肆诡谲的风格形象,称得上是当今书坛表现主义的代表书家,远胜于那些学徐渭仅得皮毛而死于徐渭樊篱之下者。尉天池草书初学孙过庭《书谱》,后着力于宋、明诸家,尤其在陈献章、徐渭、王铎诸家中会意最深。他曾说:“多样化的字体、形式、风貌、流派是当代书法创新的趋势。凡不舍弃传统书法的抽象性、表意性、哲理性等本质因素的创新,都有其生命力及发展前途,甚至各呈异彩。”(《当代书法刍议》)这正是其书法走向大变的思想根基所在。尉天池进入艺术成熟期的草书具风云之气;比及暮年,意气自雄,益发放荡,往往令读者动心骇目。其用笔崇尚气势,行笔如疾风骤雨、云龙腾挪;激情溢于笔下,豪气见于纸上。读其作品,如见其挥运之时,点画奔驰,长枪大戟,纵横穿插;起笔夸张,行笔亦多大幅度提按、摆动、疾徐动作,故线条的外轮廓及质感、力度、弹性等富于变幻,线条锐度亦佳。
图一为尉天池草书《孟浩然〈春晓〉》,其横线倾斜很夸张,与水平线形成的夹角之大远远超过一般书家;字与字间常见凿枘穿插,字形变异较多,而行轴线则相对稳定。从图二字形、字势、轴线、重心、支点的技术分析示意图可以看出,尉天池草书结字恣纵而少节制,字形变化往往超越固有形的常规而变为奇崛特异,收到出人意料的效果。其构字上密下疏,重心抬升,以打破稳定。字与字之间穿插交叠,使作品的整体感得到强化,从而缓和了动荡激烈的线形与结字所带来的散乱纷纭威胁。
不足之处是,尉天池草书行笔过快,有荒率颓放之感。近年来,他将原来支撑其草书放纵长线内质的行笔转换动作(即包世臣所言的“节节换笔”)变化成简单的铺毫直书,使得一些刺眼的长线轻忽空疏,颇遭非议。刘熙载在《艺概·书概》中有言:“草书之律至严,为之者不唯胆大,而在心小。”可以说,刘氏从另一个侧面道出了草书要诀。人们对钢琴演奏有一个极高的专业评价——“难得的分寸感”。其实,任何艺术表现都讲究分寸,过犹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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