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书坛,女书家人才辈出。若论实力强、学养丰、才情高、影响大,则首推周慧珺。周慧珺体虽弱,但才情超凡脱俗;年已高,却书风日益强劲,真有“不徒俯视巾帼,直欲压倒须眉”之气概。其老圃秋艳,学深艺泓,为当今女书家立一表率。
周慧珺生于1939年,浙江镇海人。其走上专业书法家的道路,缘于父亲的熏染。早在上小学四年级时,周慧珺就在学校里获得书法比赛的大楷和小楷两个第一。其楷书是将唐楷与魏碑融合,且有褚遂良的绮丽;行草书则由赵孟頫和米芾入手,在米芾的基调上又融入了黄山谷的开张。她的行草,用笔精到,起收厚劲,行笔提按明快,波势清爽,牵丝映带,自然利落;线条遒隽峭拔,酣畅淋漓;结字紧密,喜用粘笔并线,收放对比强烈,气势开张,风格上更接近明人,应是其个性气质所致。
周慧珺的可贵之处在于,其并未安于所取得的成就,而是不断探索,不断提升自己的书法品格。进入21世纪,其草书风格益发雄健旷逸,用笔更趋老辣奔放,气势跌宕排奡,意境奇峭峻拔。若把她上世纪80年代所作的有代表性的作品,如《秋瑾〈对酒诗〉》,和现在的作品作一对比,就会发现近作用笔更加沉酣痛快,点画笃厚,线形饱满,张力四溢,边缘轮廓挺拔爽利,有着良好的锐度表现;结体趋于稳实,横画近于平行,竖画几近竖垂;字形夸张,而以重心上升显现耸峙感,字的支点倾向水平,以增强稳定感;寓静于动,蓄势待发,收放开合,劲气力足。
图一为周慧珺的一副草书对联。从图二字形、字势、轴线、重心、支点的技术分析示意图中可以看出,其草书字形开阔,张力十足。此作字字独立,间隔甚大,更可见其结字之妙。其点画连绵照应,而取势稳健,字轴线倾向垂正,重心取高,而字的支点多求坚实沉稳,在动与静的矛盾中求得整体的庄严威重。古人论草书“兽跂鸟跱,志在飞移;狡兔暴骇,将奔未驰”(崔瑗《草书势》),即是说草书贵在蓄势。草书不难于飞动而难于沉着,前人谓之“力能扼腕,处处停笔为佳”(孙退谷《庚子销夏记》)。周慧珺深谙个中三昧,尤能于动静、开合、轻重、疏密中得心应手,用意奇崛。
周慧珺的草书有较强的理性思辨表现,反映了她在心理的潜意识中和生理训练的记忆上是趋向平正的;而雄强与变化,则是其后天的审美追求与培养所致。字形与字势同体而异相。由于字形所致,周慧珺草书的字势偏于沉着一端,而飞动一端则略逊。康有为在《广艺舟双楫》中说:“书,形学也,有形则有势。”周慧珺草书多用笔沉实,这也影响了其作品的意象营构与境界开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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