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故宫博物院文保科技部裱画室曾历时三个多月,对一张张幅极大的绘画进行了重新装裱和修复,这幅作品就是现存北京广济寺的傅雯指画《胜果妙音图》。该作纵约5米、横约10米,纸本,水墨淡设色。如此巨幅的图画,完全是皇室宫廷中“贴落”画的样式。

 北京“西四”中国佛教协会所在地的广济寺,是一座有名的古刹,相传创建于公元13世纪的金代。此后该寺屡废屡建,至今仍有很大的规模,傅雯指画《胜果妙音图》即裱贴在大雄宝殿佛像影背的后面。全图场面宏大,人物众多,是一幅描绘释迦牟尼佛说法的巨幅图画。画面的中央是释迦牟尼佛,左右分别为骑着白象的文殊菩萨和骑着狮子的普贤菩萨,另外有四大天王和众多的罗汉,在莲花座前还有善财童子以及大鹏鸟和伽陵频伽鸟;密密麻麻的信徒聚集在释迦牟尼的周围,安静地谛听着佛的声音,似有所思、似有所悟。

 这幅画除去张幅巨大外,还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是采用指头画技法画成,所以这幅作品并没有人物衣纹犹如铁线一般流畅平直的线条。但画面还是给人一种比较厚重的感觉,可见傅雯在掌握线条墨色的轻重、缓急、顿挫、粗细、浓淡时是非常得心应手的;在人物面部的处理上更是小心翼翼,不见有任何差错;另外色彩方面与壁画也有很大的不同,仅用淡淡的赭石色在不多的部位略作渲染,没有色彩浓烈的感觉,反而有一种素雅清淡的格调。这是由指画的特点所决定的,因为指画并不适宜作工笔重彩的画幅。傅雯的这幅作品可能是目前所知最大的一幅指头画了,是十分珍贵的。

 画幅的左下角署款:“胜果妙音图,乾隆甲子九年清和月八日,奉敕沐指画墨恭摹尊像,臣傅雯□□。”按清宫作画署款的格式,缺损处的两个字应当是“恭画”或“恭摹”。画幅的左侧还裱有两条边款,一则为法式善(1753—1813)所题:“……今年六月雨霁□慈仁寺,见毗罗殿悬《胜果妙音图》,笔墨奇伟,雨摧风铄,多不可辨,书款乾隆甲子傅雯奉敕作。□西苑中物,后移奉□□,山人闻□□为重装之,纵丈八尺、横三丈四尺,工蒇,属予记……嘉庆六年孟冬翰林院侍读柏山法式善记。”一则是朱鹤年(1760—1834)所题:“嘉庆六年青龙在重光作灵阿沙荼之月,泰州朱鹤年告京师士大夫捐施重装。”虽然法式善的题记中的字迹已然有部分缺损,但主要内容已经清楚明白。乾隆甲子为公元1744年,所以这幅作品到现在已经度过了二百多年的岁月了。

 目前广济寺所藏的《胜果妙音图》(图一,局部),在清人笔记和画史中已有记载,有的还著录甚详,但所说的寺庙地点却有所不同。如陈康祺《郎潜纪闻》卷三中说:“京师广安门内慈仁寺,乃古双松寺遗址,前明改建者也。其厢《胜果妙音图》,乾隆丙午夏傅雯奉敕以指绘图,中诸佛及罗汉像最小者犹与人相等。屋凡三楹,图之广狭称是洵奇观也。”窦镇在其所著之《国朝书画家笔录》卷一中也说:“余幼时闻北游归者言,京师仁慈寺(笔者:应为慈仁寺)有其(傅雯)奉敕画《胜果妙音图》,纸本大横幅,高丈许、长二丈余,中写如来、天王、罗汉约百余尊,极备神采。”李玉棻《瓯钵罗室书画过目考》卷二记:“京师仁慈寺(笔者:应为慈仁寺)有其(傅雯)奉敕画《胜果妙音图》大横帧,纸本,高丈许,长两丈余,中写如来、天王、罗汉约百余尊,备极神采,时款‘乾隆九年甲子清和月八日奉敕沐指画墨恭摹’,书于罗汉所挂葫芦内,余见皆不录焉。”所记内容与现存实物几乎没有区别,可以肯定就指的是这同一件作品。

 从画幅上的署款和画幅裱边上法式善、朱鹤年的题记及几种画史的记载,可知这件作品原非收存于广济寺,而是清朝宫廷中的作品。

 首先,佛寺大殿佛像后边影背的背后应当画水月观音之类题材的画幅,而不应当是如来说法之类的画幅,如北京西郊模式口法海寺大殿佛像背后影背的后面壁画,画的就是一幅《水月观音图》;此外从文献记载看,现在这幅《胜果妙音图》原先存于慈仁寺中,而据法式善在裱边上所记,应当是原“西苑中物”,那么再早它则应当是存于宫中大内的西苑(泛指今北海、中海、南海一带的清代皇家园林及建筑)某处。显然,慈仁寺、广济寺都不是这幅《胜果妙音图》大画最初张贴的地方。

 按以上记述,最初张贴这幅大画的地方应当是宫中大内西苑的某处殿堂。由此,笔者联想起曾经查阅到的一则清内务府造办处档案资料:“乾隆三十五年二月二十一日,接得郎中李文照押帖一件,内开二月十四日太监胡世杰传旨:万善殿大龛后背板换傅雯画佛像,着丁观鹏用白绢另画一幅,起稿呈览。钦此。于本日起得小稿一张呈览,奉旨:准画。钦此。”那么何以见得乾隆三十五年从万善殿大龛后背板撤换下来的傅雯画佛像,就是这幅《胜果妙音图》呢?让我们首先来考察一下万善殿位于何处,乾隆时于敏中等编纂的《钦定日下旧闻考》一书中有所记载:万善殿在西苑芭蕉园(又称蕉园)之西南,而“蕉园、紫光阁东西对峙”。也就是说,万善殿在现中海的东岸靠北,恰恰就在“西苑”的范围之内,此处在康熙时就是一处宗教场所,甚至其中还有僧寮,住有僧人。

乾隆三十五年万善殿因“前明所建,阅久肃落,今岁鼎新之”,所以将原先殿内之装饰的贴落画取下,这应当就是《胜果妙音图》落下的时间和原因。其次,乾隆三十五年替换傅雯佛像画的丁观鹏的作品,现在仍然存世。笔者于1985年在西柏林为“地平线艺术节”而举办的“欧洲与中国皇帝”的大型展览上曾见到丁观鹏的巨幅作品(图二,局部)。这件巨幅绢画纵5.25米、横9.5米,现存德国柏林国立民俗博物馆,可能是目前所知最大的一幅清代宫廷绘画作品。画中所描绘的也是如来说法的题材,画面内容与傅雯所画《胜果妙音图》相仿佛,画中也有释迦佛像、众罗汉、天王、力士等,人物众多、场面宏大,所不同的是后一幅作品为工笔重设色画。该图的左下角有署款:“乾隆三十五年八月臣丁观鹏奉敕恭绘。”傅雯的画幅和丁观鹏的作品,二者不但时间上正好相衔接,尺寸大小也几乎一样,我认为这两幅图画原先就是先后张贴于万善殿大龛后背板上的。再则,中南海一带的西苑,在光绪二十六年(1900)八国联军占据北京时是其司令部的所在地,该处和景山中所存的文物被劫掠的数量最多,丁观鹏的这幅大画,就应当是在兵荒马乱之际被当作“战利品”遭到劫掠,从而流散到欧洲去的。而傅雯的大幅指画,则于乾隆年间散出宫外,流落到民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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