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五代篇（之十一）

颜真卿(其七)

渴笔枯肠无泪泣,

顿胸焦墨有雷声。

情惟痛处何须计,

祭罢苍生祭太平。

【阐说】

 “唯君子能通天下之志。”(《周易》)大唐风度,造就了鲁公笔底的雄风;而安史之乱,不仅给这种雄风注入了时代的悲怆,也验证了他不朽的人格。战场上的刀光剑影、落日飞尘、人嚎马嘶、杜鹃啼血,便是《祭侄文稿》悲壮的创作背景。

颜真卿《祭侄文稿》局部

 通观全帖,随着情感的跌宕起伏,渴笔与重墨自然交替,生出了无尽的变化。例如“阶庭兰玉”四字,渴笔而书,转折柔和,轻如蝉翼,颇见其对侄儿的怜爱呵护之意;待看到“父陷子死”,焦墨重击,顿如山安,移它不得,亦足见其撕肝裂肺之痛。整个帖子,一片干裂秋风之中,混合着哽噎难成的悲声;满纸凋零之处,弥漫着喷薄难收的忧愤。

怀素(其一)

上国曾游践墨池,

玄关悟得夏云奇。

挟风走笔君须记,

醉卧芭蕉满院时。

【阐说】

 怀素狂草,高蹈尘寰。如此成就,得之有四:芭蕉万株,采叶为纸,挥洒殆尽,可见其用功之勤;西游上国,谒见名公,可见其交游之广;绝叫三声,长廊万字,可见其性情之放;仰观夏云,妙悟奇峰,可见其取象之奇。有此四者,遂成千秋之绝笔。

为怀素《自叙帖》局部

 狂僧走笔,任情翰墨,本为今日之僧家所不能为、不敢为;然在唐时,却是一种风气。怀素之狂,正是脱去羁绊、回归本心的表现。其《自叙帖》遒逸洗练,不着尘滓,满纸云烟,更生虚幻。

点画秉天地之玄机,布白任万物之奇气,风神纵逸,意境高妙,古今无双,千古独传,堪称中华法书之瑰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