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4万元拍下油画《南泥湾》,接受本报记者专访,谈“圆明园兽首”事件得失 

 蔡铭超:不好意思联系佳士得 内地藏家蔡铭超再次成了焦点。近日,他以1344万元拍下了油画《南泥湾》。鉴于他2月底拍下圆明园“鼠兔首”又拒不付款的“前科”,媒体在报道这次拍卖时,都不约而同地强调蔡铭超这次“会付款”。对于鼠兔首拍卖,蔡铭超究竟是怎样想的?此次拍下《南泥湾》是否是挽回名誉之举?他在自我炒作吗?昨日,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蔡铭超说自己绝不后悔,也没有必要炒作:“我自己搞拍卖的时候,人家也来这样做,拍了不付款,你说该怎么办?这怎么炒?” 

 - 名片  

 蔡铭超 早年从事服装生意、机票代理、工艺品出口。1996年开始收藏,2001年,进入当时的国企———厦门国际商品拍卖公司,不久后任艺术部经理。2005年,蔡离开该公司,一年后买下原厦门金拍拍卖公司,更名为“心和艺术”。

2006年,以1.16亿港元在香港苏富比拍下明永乐释迦牟尼坐像,创造了中国工艺品的成交价纪录,蔡也成为“第一位将天价艺术品收入囊中的内地买家”。2009年2月底,佳士得拍卖会上,高价拍下圆明园兽首而不付款,引发争议。5月9日,在瀚海春拍上以1344万人民币拍下《南泥湾》。 

 《南泥湾》 我觉得它值这个钱 

 新京报:你个人最喜欢收藏的东西不是油画,怎么会想到高价拍下油画《南泥湾》? 

 蔡铭超:那几天我都在现场,因为他们也拍瓷器。有媒体记者与我站在同排,拍完后,我走出来,也没躲。后来我看了媒体的报道,这种报道方式,给人感觉好像这次又是我有策划才做出的事。我一开始都没想到又会被报道出来。 

 我觉得很正常。《南泥湾》从艺术角度、背景各方面来看,都值这个钱。我们做艺术品收藏投资的,什么东西性价比高,就会出手,并不是说我看到别人在买就跟风。我们关注的是它值不值那么多钱。《南泥湾》这件油画是很难得保存下来的。 

 新京报:参加瀚海的这次春拍,你交了保证金吗? 

 蔡铭超:没交,还是以信用为担保。其实保证金并不重要,几万元。其实信用是最重要的。 

 新京报:这次亲自到现场拍下《南泥湾》,是想挽回圆明园兽首事件的名誉损失? 

 蔡铭超:大家觉得我买《南泥湾》是策划出来的。但其实我也买别的东西啊,只是他们没注意而已。当时有记者问我,我就说肯定会付款。这很正常啊。买人东西,只要没有争议,就必须得付款。哪怕你把自己卖了,也得付。每个行业都有行规,有游戏规则,既然你要到这个行业中来,就必须遵守这个游戏规则。

 鼠兔首 佳士得还在给我寄图录

 新京报:外界评价你一贯谨慎,你觉得在“兽首事件”里,你是否足够谨慎?

 蔡铭超:兽首这事,有很多情感在里面。当时我在拍卖现场,有一种很委屈的感觉。 

 后来发布会上我念声明时,还有很多人觉得有人在背后指使,说我是政府委派的。政府不可能找我,我也不是那块料。当时拍完以后也没人说拍卖行,反而把矛头都对准我,我有什么不对呢?你做拍卖行,就应该拍没有什么争议的东西。当然也会有人觉得,以前的兽首都卖了,为何现在不能拍?因为当时没有人去诉讼,没人去抗议。对于鼠兔首的诉讼,法国法院不受理,是因为主体资格问题,并不代表法院支持他们拍卖。 

 从行规来说,我没有违规。拍卖中,有争议的不付款,我不是先例。这件事情并没有谁错谁对。我是维护你的行规,并不是违反这个行规。 

 新京报:你是中华抢救流失海外文物专项基金会顾问,具体参与基金会的什么工作? 

 蔡铭超:2007年,中国文物博览会在北京贵宾楼举行,只邀请了两家内地拍卖行,其中就有我们这家。在这次会上,就认识了基金会的人。他们邀请我作为顾问。其实就是,如果在国外遇见什么东西,能介绍给他们。不过到现在都没做出什么来。 

 新京报:但外界会认为,你有这个身份,才会去拍兽首。 

 蔡铭超:因为开了个媒体会,可能别人认为这是我跟基金会一起策划的。其实跟基金会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也没领他们工资。他们也策划不了这件事,我是相对比较有主见的。 

 因为兽首这事最先是基金会发布出来的。我拍下来后,大家都在议论买家到底是谁。我就在想找合适的时间向大家讲一下。当时就想到了基金会。我就与他们联系。其实我当时想说的很简单,就想说一下,这东西是我买的,这个东西争议性很大。 

 你听我说话,也应该知道其实我是讲不出那种“我是中国人”什么的。不过后来整理出来就变成,“我是中国人,不能付款”之类的。 

 新京报:基金会事后对你的行动表示过赞成吗? 

 蔡铭超:不存在赞成或反对。 

 新京报:事后佳士得有没有与你联系过? 

 蔡铭超:没有。后来也没打过交道。 

 新京报:你是否已进入他们的“黑名单”? 

 蔡铭超: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但是前段时间,佳士得在美国的拍卖他们一样给我寄图录。我相信他们也是比较公正的。 

 其实不要说他们将我列入黑名单,我自己也不好意思跟他们打交道了。

得与失 不需要后悔,做了就做了 

 新京报:面对质疑,有没有后悔当初的举动?

 蔡铭超:并不需要后悔,做了就做了。但是如果事前我考虑得多一些,我想我会慎重点。 

 新京报:兽首事件过去已有两个多月了,你个人的生活发生什么变化了没?这一事件带给你的得失是什么?  

 蔡铭超:那肯定发生变化了。反正我不习惯,也不喜欢。像这次拍下《南泥湾》就会有人关心是否会付款的事,这应该是兽首事件造成的影响吧。我以前买那么多东西也没人会问我这个问题。有些人还指出,我这么做,“以后大家怎么在国外做生意?”其实,你自己做好你的事就行了,我不会影响到你们什么。西方金融风暴惹出那么多事,我们也不会说抵制所有的西方公司。为什么到了我,就好像我影响了所有的国人,这是我们看得太严重了。 

 新京报:这些都是“失”,有“得”吗? 

 蔡铭超:这些日子来,我静下心来仔细地分析了一下。你去看看球场上,都是外国广告,怎么就没有我们自己的?你说,在这种环境下,我们的下一代能不接受吗?可能他们以后连历代皇帝都不知道了。可怕的是这些。现在艺术品有市场了,有价钱了,就会有人重视。这才是最关键的,也是我所得到的。

 炒作论 我想象不出名人有什么好

 新京报:有说法认为,圆明园兽首从1500美元被炒高到1400万欧元的背后不排除有海内外相关利益团体共同参与“做局”的可能,而你只是其中的一颗“棋子”。你对此如何认为?

 蔡铭超:他们凭什么这么说呢?这么炒起来,我能得到什么?我家也没有很多兽首,他家也没有。如果说同类型的东西,你炒高了,还能再卖得贵。但这个东西不可能再有了,这怎么炒呢?我相信目前没有人能让我充当棋子的角色。这是我比较自信的。国际上哪个收藏家,都不会拿我当替身。 

 新京报:也有人认为,这都是你个人的炒作。 

 蔡铭超:我想问一下,为什么要炒作这东西呢。这不存在说要提升公司知名度的事。你想想看,出了这事,谁以后还敢把东西放到我公司来卖?我自己搞拍卖的时候,人家也来这样做,拍了不付款,你说该怎么办?这怎么炒?这不是很笨蛋的想法吗?有时候我也在问,名人真的好吗?我想象不出名人有什么好。

 文物回流 只能赚更多,买回更多

 2月25日,蔡铭超以电话委托方式,以3140万欧元的天价拍下圆明园兔、鼠首。但最终却未付款,引起外界争议。 

 新京报:目前中国文物走红,很多国际大拍卖场经常爆出高价。有人认为,这是国外利用回流文物鼓动中国人去购买,其实是场阴谋,让中国人自己买单。

 蔡铭超:这种说法很可笑。人家重视你的文化,关注你,这件东西有价钱,不是人们在炒它,而是对它的重新定位。民国的时候比现在还贵,一只碗要几两黄金,而当时的几两黄金能换好几亩地。我很直观地说,伊拉克人民还希望他们能买回他们的东西。你也可以不用去买啊。我想问一下,我们为什么要喝别人的可乐呢,从某种意义上讲,你已经接受了西方的文化。这才是最可怕的。 

 新京报:那你怎么看海外文物回归的前景? 

 蔡铭超:很多事情是顺其自然。就像太阳升起又落下,有个规律。现在人为什么重视文物呢,这是很正常的。中国文物是全世界认可的,很多国家都在买。中国富了,自然而然,很多东西就会回来了。 

 新京报:在规则之内你觉得我们还能做些什么? 

 蔡铭超:我想象不出还有什么。类似兽首这事,我自己也反思过,有没有更好的方式来阻止。很多东西不是说我们抗议就行了,要做出实质性的东西。否则你怎么做呢,总不能把它抢回来———有那两下子也行。现在的状况是,流失在外面的进不来,国内的(文物)反而跑出去更多、更快,因为外面价钱好了。 

 新京报:那从你的角度来说,该怎么办? 

 蔡铭超:我只能多赚点钱,多买点回来。你说还能怎么办? 

 新京报:与国际买家相比,内地买家实力究竟如何? 

 蔡铭超:我们买不过别人,虽说我们现在富起来了,其实不怎样。人家的富是几代人的,我们是这一代才富起来。你看国外拍卖历史,高价位的拍品都是别人买走的。人家是将艺术品当成陈设,而我们是还要转手、投资。人家是玩,是闲钱。

 发家史 从服装生意、机票代理到拍卖 

 新京报:你从事过很多行业,外界对你的发家史也很感兴趣。你是从服装再到机票代理发的家?

 蔡铭超:当时机票代理没人做。我有个朋友与我关系不错,就做了起来。以前做服装也是这样。闽南宗族关系比较强,做生意也有个习惯,大家关系不错就合作一起做。 

 新京报:你是怎么转向收藏的?  

 蔡铭超:我是1996年开始喜欢收藏的。因为当时我也做工艺品出口,就会与一些古董商接触。通过跟他们接触,才知道古董与工艺品是不一样的。 

 新京报:最终转行从事拍卖业,是因为利润空间更大? 

 蔡铭超:这个没有。因为我们只拍瓷器、杂项古玩,每次就拍百八十件。每次投进去的就要一两百万。其实,从开始到现在,我都是将拍卖行当成一个平台,结交一些朋友,多接触一些东西。 

 新京报:还会转向其他行业吗? 

 蔡铭超:其实我做得最多的是金融和股票。我接下去可能会把我一个心愿给了了。(什么心愿?)你知道我拍到过一个佛像,我想找个合适的地方,将其安置起来。 

 新京报:知道。那是2006年你以1.16亿港元的价格,在香港苏富比拍下明永乐释迦牟尼坐像,创造了中国工艺品的成交世界纪录。但后来听说你没付款,而且这尊佛像至今没有回厦门? 

 蔡铭超:是还没回厦门,但不是没付款。我们在当时就按照合同付了的,我不知道这说法是哪儿来的。还没回厦门是我觉得现在放在香港保险公司最好,也是最合适的。 

 新京报:你想让佛像变成厦门一处景点? 

 蔡铭超:是有这样的想法。

 - 记者手记 

 一个精明又性情的商人 

 蔡铭超说话很有点台商的味道。在采访结束后,蔡给记者发来短信,“铭心感念诚为贵,超然物外事随缘”,挺耐人寻味的。不知道这是此次兽首事件后的心得还是多年来商场实战的心得。 

 蔡铭超给我纠正,不希望称呼其为老师。而在厦门他自己的那家心和艺术拍卖公司里,员工们都称呼其为老板,而不是什么总。蔡铭超向记者证实了,在他的公司入口确实放着一尊毛主席铜像,但却并没有透露是否有什么情结。 

 回溯蔡铭超走过的路,给人直观的感觉这是一个精明的人,无论是做生意还是做收藏,眼光颇准。甚至在他未来的心愿中,也能嗅出其拓宽产业链的味道,他希望将佛像安放地打造成一处新的旅游景点。这不能不让人佩服,当年他从机票代理行业转身拍卖行业中并不是盲目而为的。 

 而对于蔡铭超,如果没有这次鼠兔首事件,圈内人还是认为其比较低调。据曾接触过蔡铭超的拍卖圈内人士评价,蔡是个性情中人,谈起过去也曾会热泪盈眶,而且他也是个有思想的人。 

 而他涉猎广泛,喜欢佛像文物、中国古代书画也给圈内人留下印象,“口碑还不错,此前也没听说不付款的事,有过的是买了东西拿去与人家调换。”而在鼠兔首事件后一段时间内,蔡也一度关掉手机,就在公司里不下楼,“他也曾跟亲近的人说起自己特别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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