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一件作品,有时神思就跃过字里行间,想象出作者的形象、神采,甚至其书写时笔走龙蛇的姿态。可以说,纸上墨迹给了阅读者很大的空间,甚至出现从未谋面又神交已久这样一种奇妙境界。如同提起王羲之、王献之、张旭怀素,虽隔千年,也不生疏。

 所谓作品的生机,就是这样,撩拨阅读者的心弦,让人有所惊,有所思,心旌摇曳。

 可是,有的作品却不是这么具备生机。作品是流传下来了,可是精神上的内容很少、很小,人在作品前,读不出活生生的气息、韵味,只是沉闷、陈腐、岑寂,无法让人的心灵波澜荡漾,不能有所动,有所兴,一潭死水。如果作品给人这般感受,也就可以想见这件作品的命运了。

 同样具有笔墨技巧,同样能够圆满地完成一件书法作品,为何有的生动如龙马,有的却僵死如枯木?这么大的纸面反差,显然不仅仅是腕下技巧,而是关乎一个人的内心生活。那些生动者,内心一定是贮存着鲜活的动力的;反过来,则如王铎所说的“多病荒耄”,导致笔下之点线不能如溪涧之水跃动、长天之云卷舒。心病了,不能复苏,就呈于笔端,可谓“病笔”。

 司空图《诗品》中曾经这么描绘一种轻盈的动态:“犹之惠风,荏苒在衣。阅音修篁,美曰载归。”这是一种很优雅自然的动感,也是古典书法中最为普遍的美感。可是一提起鲜活生机,通常就引张旭、怀素、米芾徐渭诸辈,赞赏其作品中的墨气漫衍洒脱、奔轶绝尘,不可追也。甚至就认为这种弃术任心、颠倒淋漓就是造成生机的最佳法术。这当然是一种最明显的动态,阅读者一触目纸面,就犹如有风涛、烈焰瞬间扑来,使快者掀髯,羡者色飞,愤者扼腕。

可是,这种创作态被放大之后,审美效果就是走向反面,笔墨狂驰,虚火上升。

 “犹之惠风,荏苒在衣”这种表现方式则不同,它所表现出来的生机、生动、生趣、生意,并不是大刀阔斧、咄咄逼人的。那种动作很大、很猛、很急的表现,往往也就带着过分、反常的因素,对观者心态形成逼迫,甚至观之骇目,兴于一时,消退也在一时。而惠风般的动感,动而不激不厉、不奇不诡,是徐徐而至,渐渐浸润的。如同漫步于闲暇时,无须急切。以董其昌的行书为例,表现出来的正是这种惠风徐来的雅气,不浓烈,不旺盛,如盈盈一水、清清荷露。这种生机之美散发着亲和力,不让人生畏,却会细细回味。

 写魏碑的人多了起来,起笔圭角峭露,转折刀削斧劈,突出了坚硬的外形,可谓以笔代刀。细观之,以笔法仿刀法,死力、死笔、死墨带来的死气、死板、壅塞、刻意充满篇章,以致刀戟丛生,刺目伤心。清人毛宗岗有一段话很有启发意义:“人但知《三国》之文是叙龙争虎斗之事,而不知为凤、为鸾、为莺、为燕,篇中有应接不暇者,令人于干戈队里,时见红裙;旌旗影中,常睹粉黛。”由此可以想到书法中的表现手段,都偏重于以强硬来表现生机,但强硬把一些优雅柔美的感觉吞没了、消灭了、排斥了,这就使欣赏过程充满辛苦强悍,感受不到惠风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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