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人”亚明的艺术创作选择

亚明(1924—2002),是战士亚明, 也是“画人”亚明。亚明年少时加入新四 军,在抗战的烽火中成长为一名新四军美 术工作者,他曾办报(画)刊,绘制宣传 画和连环画,以画笔为枪。军旅生涯深深 烙印在亚明的人生轨迹中,使他始终保持 着革命者的精神底色和贴近人民大众的创 作本心。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亚明 投身于新美术的领导和组织工作,在结识 了一批重要的老一辈国画家后,钟情于中 国画领域,并视为终身事业。

亚明 货郎图 77cm×211cm 绢本设色 1958年 亚明艺术馆藏

20世纪50年 代,亚明致力于江苏省国画院和中国美术 家协会江苏省分会的筹建工作,是“新金 陵画派”的主要组织者和代表人物之一, 对“新金陵画派”历史地位的确立起到了 重要作用。“画人”则是亚明数十年追寻 中国画的自身定位,其临终时嘱碑文只写 “画人亚明”四字。 亚明的创作方向大体可分为四类:一 是早期以劳动人民为创作对象的人物画, 二是“二万三千里”写生活动后开始转向 反映祖国山河新貌的山水画,三是表现新 中国建设主题的工业题材,四是在出国访 问过程中,由异域写生转化而成的水墨作 品。除此之外,还有古人诗意图(含晚年 山水壁画)、亚明制紫砂壶等特殊类型。

一 

作为一名随着新中国成立而成长起 来的画家,亚明的作品折射出强烈的时 代特征。在反映现实生活和时代精神的新 中国“十七年”(1949-1966)文艺语境 中,美术创作被赋予新的时代内涵,其指 导思想是“文艺为工农兵服务”,艺术创 作需要满足“群众喜闻乐见”。正是在这 样的背景下,亚明提出“三师教我”,即 以“人民”“生活”“传统”作为艺术源 泉,探索中国画能够及时地反映新面貌、 新生活的笔墨转化途径。 20世纪50年代以后,亚明创作了一批 以普通劳动人民为主体的人物画,将人民 的生活和情感升华为生命力永恒的美。

亚明 夜航 28cm×34cm 纸本设色 1960年 私人藏

他 1958年创作的人物画《货郎图》是其最早 获得画名的作品。这件以工笔重彩绘就江 南人民生活情景的2米长卷,表现了24个 姿态优美、衣着鲜艳的人物。在此宋代院 画题材“货郎图”摇身一变为现实主义题 材所用,为经典画题和传统笔墨赋予了新 的艺术价值和社会功能,是一次意义深远 的尝试。而后《太湖晨雾》《撒网》《荷 乡送风》等表现江南劳动人民的这类创作 均源于20世纪50年代初期的江苏写生。 20世纪60年代“二万三千里”写生活动后,亚明更加为人所知的身份是山水画 家,但在此之前的这段专研人物画的时期 对他尤为重要,展现了他刻画人民群众生 活的深切情怀,这其中又以妇女孩童为主 要对象。如《出院》这件作品是在1960年 写生途中所得,画面将一组老少人物设置 于简淡的山水背景中,山坡上的卫生院以 红十字标明,点明了主题。

亚明 夜航 手稿 17cm×23cm 纸本铅笔 私人藏

在家属所藏的 亚明速写本中,可以找到这件作品的速写 稿,如若将铅笔速写画稿与笔墨转换后的 中国画作品相比,可以看到后者在构图上 经过了再一次的取舍,但人物和山景都几 乎与速写没有差异。从速写到水墨的转化 过程中,亚明在兼顾造型写实的前提下, 保有了笔墨书写性的独特韵味,发挥着笔 墨的功用。两个版本的画稿契合度之高, 说明其速写不仅仅是搜集素材之用,还是 在速写时就已经完成了创作要素的考量, 精确把控了动态人物的形象,并用线条自 如处理了前后景层次推进的关系。 

二

“二万三千里”壮游写生是20世纪 五六十年代江苏中国画领域发生的一次重 要的写生活动。1960年9月至12月,由傅 抱石、亚明带队“江苏国画工作团”,进 行了历时三个月、行程两万三千里的写生之旅。他们通过写生,将传统笔墨与现实 生活紧密结合,创作出了一批具有崭新时 代气息和民族艺术特色的新山水。 在“二万三千里”写生路上,亚明 留下许多写生作品和速写手稿,《得瓜》 《山区公社食堂》《陕北老游击队员》 《夜航》等代表性作品均是此次行程中完 成的。

亚明 出院 手稿 11cm×15cm 纸本铅笔 私人藏

《夜航》以巍峨山貌为背景,重点 描绘了岸边礁石上高高耸立的灯塔,这些航标灯是长江航道现代化的象征,是新中 国建设发展的成就之一,结束了“自古川 江不夜航”的历史。画家在途经三峡时, 注意并记录下了“三峡夜航”这一现代化 景观,为山水画赋予深刻的时代内涵, 《夜航》也成为亚明峡江题材山水画中的 重要作品。从速写稿到水墨稿,画家完成 了一次笔墨转化,以墨色浓淡变化表现了 夜晚光线的明暗层次,并对航标灯的红色光晕进行了特写,灯芯周围用淡色层层绘 成同心圆,江水被投射出晃动的光影,这 些都与雄伟壮阔的山峰形成空间对比,将 符合视觉真实的景色融入表达笔墨精神的 画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