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伏文彦先生相识十分偶然。新世纪初,我应邀赴美旅行,在旧金山的一位亲戚家中,获悉上海有位大风堂的门人,移居在这里。我忙问是谁?答曰是位老画家,名叫伏文彦。这个名字好熟呀,记得上世纪80年代,张大千在台北逝世,中国美术馆首次为张大千举办遗作展暨纪念会,主其事者,时任中国美协副主席,又是张大千的老朋友叶浅予。我作为文艺报记者,闻讯前往采访。交谈中,他发现我对张大千的事迹及大风堂弟子比较熟悉,于是委派我当召集人,发通知邀请张大千家属,大风堂弟子及有关评论家,参加张大千纪念座谈会,其中有上海来的大风堂弟子多人,由此我得悉伏文彦的大名。

伏文彦自画像

 说来也巧,在旧金山,伏文彦先生在旧金山的亲戚大姨,与我的亲戚小姨,住得很近且相识,于是通过亲戚关系找到了他的住处,在小姨的陪同下,我登门拜访了年逾八旬的伏老先生。伏老夫妇住在一所老年公寓里,他们是因大姨的亲族关系而移居美国的。首次见面,互报家门,一番寒暄后,他抬头看了我一回,猛然说道:“你的大作我在上海就已拜读,你是我的老前辈了,老师和大风堂门人的不少情况,你比我还清楚。”他戏称我为老前辈,令我大吃一惊,一位比我年长20多岁的画坛宿耆,居然称我老前辈,岂不折煞人也。

 2012年秋,我又应张大千子女之邀,赴北美访问,途经旧金山,再次拜访伏老。十年不见,他容貌未变,一副仙风道骨,恂恂然,温温然,听说我是为他老师的事而来的,为便于交谈,特地在他居所不远,找了一处留学生公寓,留我住了三天。三天中,他详细地介绍了他的从艺经历:1946年,他是从新华艺专毕业,经校长汪亚尘介绍,转拜张大千为师,成了大风堂的入室弟子。上世纪40年代后期,张大千每年要在上海举办画展,住在红颜知己李秋君家中。在这段时期,张大千所收门人甚多。其中有不少富家子女,慕名拜师的,但伏文彦却是是众多门人中,极少由艺专美术科班,转而磕头拜师的一位门人。他告诉我说,老师留沪期间,他常去老师处,看他作画,经老师允许,他还常把老师的画稿,勾勒摹绘;老师见他勤奋好学,高兴时,还把他刚用重金收藏到的古代名迹,诸如《韩熙载夜宴图》、宋元名迹,与他一起观赏,并指点画中的笔墨、构图及细节妙处。这在同门中是十分难得的机遇。

 俗话说:名师出高徒。实际上,名师未必都能出高徒。大风堂门人有100多位,可是真正有成就的、可以成名成家的,屈指算来,不足十分之一,伏文彦则是其中之一。此话不是由我信口开河,而是由他同门中的大师兄曹大铁所言。曹氏在《伏文彦画集》序中说:“余尝以吾门中何君海霞、伏君文彦并论,二君并承师授,而各立新意,别开生面,海霞刚健明秀,建树燕台,北方之强也;文彦浑厚雅逸,载誉申江,南方之强也”。曹大铁是大凤堂中以诗词称誉海内的名家,他把同门中的伏文彦与何海霞相提并论(人称南伏北何)。何海霞扬名海内外,可是伏文彦近20年很少有人提及,何哉?原因是上世纪90年代,他已退出江湖,从上海移居美国,隐居在旧金山的一座老年公寓中,极少在艺坛上亮相。据悉:新世纪初,他曾三次回沪探亲访友,以他的传统功底和艺术造诣,同辈中少有人可及,老友们(包括名重艺苑的陈佩秋)都劝他回沪重振旗鼓,一展身手,可是他都一一谢绝了。

 谚曰:小隐隐于野(林)、中隐隐于市(井)、大隐隐于朝(廷)。伏老却是隐居在海外的养老院,安度晚年,作画自娱,偶而参加老年公寓的年节活动,以画娱人;其乐融融,自称金山大隐。友人都为他惋惜,劝他出山,他却自得其乐,全然不顾。伏老今年九十又七,是大风堂门人中最长寿健在者,在画坛上他失去了名缰利索,在身心健康上,却赢得了长寿大自由,得乎,失乎?!为此,我邀他画画自己,他先后画了两次,一次是九十四叟,自署金山大隐;另一次是去年底的近像,均不着诗文。可谓不着一字,尽得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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