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讲党禁时密友往来的见证——《致无咎通判学士尺牍》
山谷《致无咎通判学士尺牍》墨迹(左下图为局部),现藏台北故宫博物院,纸本,纵30.8厘米,横64.7厘米。文字如下:
庭坚叩头。比因南康签判李次山宣义舟行,奉书并寄双井,计夏末乃得通彻耳。急足者伏奉三月六日手诲,审别来侍奉万福,何慰如之!惠寄鲍诗、《扬州集》,实副所望。广陵四达之冲,人事良可厌,又有送故迎新之劳,计得近文字之日极少,然旨甘之奉易丰。又弟甥在亲前,此亦人生极可意事。且主人相与,平生倾倒,余复何言。闻说文潜有嘉除,甚慰孤寂,但未知得何官耳。山川悠远,临书怀想不可言,千万为亲自重。樽前颇能刚制酒否?每思公在魏时多小疾,亦不能忘念。不次。庭坚叩头上无咎通判学士老弟。五月五日。
此作小行书手札凡17行,202字,是现存山谷手札墨迹文字最长的一件。按此札是写给其好友晁补之(字无咎),时在绍圣元年(1094年),山谷方解宣州之任,举家暂寓永修外亲家(待朝廷新任之命)。五月初,山谷只身一人离开永修外家到修水云岩寺结夏问道。此信写于本年端午节,正是在云岩寺结夏之时。信中所嘱“奉书并寄双井”,又谓“计夏末乃得通彻耳”正是在修水云岩寺中的语气。
这是山谷书风转折时期一件难得的小行书手札珍品。从此札来看,结字近柳的风格较元祐前期大为明显,笔法极为精到熟练。在总体气息上,如《婴香方帖》《糟姜帖》那种烂漫风韵减少了,取而代之则是一种疏朗清秀之气,这正是他晚年书风进一步发展的风格。
此外,这件手札还是山谷与晁补之、张耒三人友情的极好见证。按,晁补之绍圣元年因元祐党累由朝官降职为应天府通判(参看《张文潜先生年谱》),应天府治今河南商丘市南,乃是交通便利、繁华之区,时称南京。此信中谓“广陵四达之冲,人事良可厌,又有送故迎新之劳,计得近文字之日极少”云云,是就晁补之官地所发议论及感慨,乃密友间知言。又信中提到“闻说文潜有嘉除,甚慰孤寂,但未知得何官耳”,核《张文潜先生年谱》本年谓:“先生患风痹五年,去年冬末又患难疱疹,不治恐成痼疾,欲图外官,少就优便,专意药物,遂请郡。……先是乞知颍、相、徐、润州,不允,再乞乃允。于是以直龙图阁出知润州。闰四月二十九日致仕交割讫。五月到任。”元祐末年,党争激烈,苏轼及其门生为避党祸,往往充病出朝求任外官。此信称张耒出知润州为“嘉除”,且对迎来送往的官场明确表示厌烦,对亲近文字示向往之情,显然是当时朋友间共同心迹的真实表露。
此札系年历来论者不能确指。水赉佑先生主编《中国书法全集·黄庭坚卷》误作元祐二年(1087年),故考而叙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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