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宁省博物馆藏的唐寅《吴门避暑》

有“江南第一风流才子”之称的唐寅,经过历代文人墨客的杜撰和渲染,已成为潇洒倜傥的才子典范。然史实并非如此,与传奇化的描述相距甚远。唐寅实为钟情于诗文、书画艺术家,于严谨的创作意识中见诸心性。

 唐寅以诗文、书画为生,且诗文、书画是其一生研习的事业。其书上溯晋唐,承赵孟頫、李北海书法之妙,用笔温润妍雅,结字微带欹侧之势。王世贞在《弇州山人稿》中对唐寅书法有“差薄弱耳”之评。但观其作品,字里行间却洋溢着一种超逸的书卷气。辽宁省博物馆藏的唐寅《吴门避暑》诗轴(见左下图)即是如此。此轴为纸本行书,纵138.2厘米,横31厘米,为4行,共62字。

 《吴门避暑》诗描绘了江南避暑胜地清丽优美的自然风景。此诗恬淡的韵味与唐寅妍美的书法相得益彰。或许正是在清风烟雨美景的陶冶下,江南旖旎的丰姿沉潜于才子笔端,消融了长枪大戟的神武扬威,旷达率性的气质被婉约柔媚的韵致所包容。相比于画,唐寅的书法显得单调得多。从流传下来的书作论之,其书体仅行书一种,且楷意甚浓。其书风虽有别于馆阁之态,呈一己之貌,但仍属于妍美一路,以姿采胜。在明代中期书家聚集的吴中地区,唐寅不能如祝枝山转益多师、书风灿然,成明代草书之冠;亦不能像文徵明颐养天年,研习楷、行、草、隶、篆,成为时代的风标,这也就注定了唐寅书法艺术所能达到的高度。

但在崇尚帖学的明代,唐寅能避开盛行的文、祝之风,持己之意态,不随流俗,也是很难得的。书见性情,亦可不随性情。唐寅为人放荡不羁、落拓孤高,然其书作中却不见险绝之姿、狂放之气、纵意之势,丝毫没有将性情流于笔端,反而充满了谦谦君子的俊秀、温雅之风。他将不羁的心性藏匿起来,以中和雅致的姿态来表达心绪,不追求欹侧跌宕的异态,不推崇气势的开合恣肆,而是在端稳厚实中展示律动之感,在动感中透出雅正的气息。《吴门避暑》诗轴虽比不上《落花诗》卷、《自作诗》卷那样的长篇巨制,却也代表着唐寅的典型书风和创作特色。此轴行书楷意甚浓。唐寅有着很好的楷书功底,起笔、收笔交代完备,不显含糊。楷书过多地在长轴作品中出现,如何打破其端稳的体势,融入行书使转连带的行气,成为此轴书写要解决的一大难题。唐寅在运笔行进中,以动作的迅捷和笔意的牵连来营造流动之意。特别是在末笔,加速运笔的过程中,提笔书写,形成牵丝贯气的笔意。其用笔轻重有度,不急不滞。轻快的节奏,少了楷书的中正与沉实,多了行云流水的律动之感;米芾的笔意贯穿其间,气味醇厚。然而一致的手法运用,使作品少了丰富性,也易给人雷同之感。

 墨色朗润均一,更给此轴书法增添了端庄、温煦的韵致。唐寅用墨不讲求浓淡、干湿的变化,多以湿墨行笔,字字黑沉实在。通篇一致的墨色,削弱了墨法的表现力,不免制约了视觉审美,少了些意趣。

 此轴在章法上也以楷书的形式安排,好似唐寅心中有着无形的界格存在,字体大小所差不大,等距而排;除了些许字有上下连带,其余皆独为一体,少有变化。这一特质与文徵明及馆阁一派书家的作品风格颇为一致,不注重空间的布排以及平匀的书写,限制着作品的变化。但唐寅似乎又在尝试着改变,试图通过单字的欹侧来调节呆板的布局。第三行,倾仄的字形不仅通过字中空间来矫正,而且还将其放在端直的纵行中,以大规整来弱化小欹侧。但如此细微的调整对于整个篇幅而言,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有些畏缩、拘束。

 值得称道的是,唐寅打破惯常的思维模式,将诗名题到开头;第四行在只有一字的情况下落穷款,以两方印章的错落来填补空白,平中见奇,恰到好处。

唐寅在书写时有着安稳从容的心态,作品中流露出理性与谨慎。对于一次性创作的书法而言,心理因素是创作的一道关卡。过于理性,敛心束手,书作必将体现出统一性和秩序性,笔墨技巧能表现得淋漓尽致;过于感性,任凭心性肆意挥洒,则满纸败笔、粗狂杂乱,技法难传于手而达之于心。因而在创作时,只有将感性付诸理性之上,才能做到既有技法层面的彰显,又有艺术情怀的宣扬。如果创作时情绪不那么紧绷,多一些意笔和信手拈来的随性、舒展,唐寅的这件作品可能会更见才情和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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