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著名新闻记者,曾先后担任《辽宁日报》副总编辑、《经济日报》总编辑、《人民日报》总编辑,现任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院长、中国范仲淹研究会会长的范敬宜是一位兼擅书画,以儒雅著称的学者。范敬宜生于1931年,江苏苏州人,是范(仲淹)文正公第28世孙。在举国欢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60周年之际,苏州《姑苏晚报》推出了《共和国记忆———六十个有影响的苏州人》特别报道。我在其中读到了《从吴门扬帆远航的书画大师———吴湖帆》和《吴郡率真才子报界儒雅大家———范敬宜》两篇报道。由于在后一篇报道中见有记述范敬宜早年习艺,曾得到现代书画大师吴湖帆指点之事,我想起了范敬宜与吴湖帆的一段翰墨因缘。
范敬宜作品
1947年,范敬宜就读于时在上海的无锡国学专修学校。由于学校经费匮乏,同学们发起了一次书画义卖活动。经过一番努力,大家把上海上百名书画名家的作品几乎都征集到了,独缺吴湖帆的墨宝。当时17岁的范敬宜课余师从画家樊伯炎学画,对乡贤前辈吴湖帆慕名已久,便自告奋勇去登门求画。
有人告诉他说:“吴湖帆名气大,架子大,求他的画极难,你是个无名小卒,此去非碰壁不可。”他就抱着姑妄试之的想法,到了吴湖帆的嵩山路寓所,想不到吴湖帆听了他的自我介绍和登门求画的用意,竟然一口允诺,并以浓重的吴语乡音说:“义卖的画也不能拆烂糊,倷(你)过五天后来取便是。”五天后,范敬宜再进吴湖帆的梅景书屋,吴湖帆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纸卷,笑吟吟地说:“倷(你)看我阿是勿骗倷(你)格?”展开一看,原来是一幅墨竹,挺拔秀逸,确实不是一般应酬之作。
范敬宜作品
从那以后,范敬宜课余经常登门向吴湖帆请教。有一次,他把自己临摹清末大画家陆廉夫的一本山水册页拿去给吴湖帆看,以求得吴氏的指点。由于临摹的册页上没有落款和印章,吴湖帆看了一眼,说:“唔,这是陆廉夫年轻时画的。”范敬宜告知这是自己临摹的,吴氏惊讶地说:“是你临的?很好,我给你题个签吧!”说着便拿起笔来,在封面上写了“廉夫画册”四个大字,又题写了“敬宜范世兄临本,吴湖帆题签”。这本充满着前辈大师奖掖之情的画册,范敬宜数十年辗转南北,历尽坎坷,始终珍藏身边。
有一回,范敬宜向吴湖帆请教临摹之道,吴说:“临摹要取法乎上,最好能从宋元名家的真迹入手。”随即打开画箱,取出一件装裱极精的画轴,打开一看,竟是元代名画家盛懋的绢本设色山水。吴说:“这幅画笔墨变化很多,借给你去临摹吧!留心揣摩,一定能大有长进。”吴湖帆竟然把这样珍贵的名迹借给一位相识不久的年轻学子临摹学习,这使范敬宜感动不已。他将这件元人名迹临摹了数遍,直至解放后才奉还吴湖帆。
有关上述逸事的出处,是我二十多年前在《新民晚报》上读到的范敬宜撰写的《大师与小卒》,由于所述堪为画苑佳话,我就把它剪贴保存至今。而今,“大师”与“小卒”同为“共和国记忆———有影响的苏州人”,况且在他们的这段翰墨因缘中,足以反映苏州人崇文尚艺和爱才的优良传统,以及两人的率真和儒雅,遂不避“文抄公”之嫌,把这则逸事转述如上。(附图均为范敬宜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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