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拙翁”乃著名书画篆刻家郝石林先生晚年之雅号,系自谦“拙笨的老者”。
郝石林,1916年生于山东莘县,1944年毕业于国立杭州艺专国画系。师从潘天寿、傅抱石、吕凤子、李可染等国画大师。曾由潘天寿推荐任冯玉祥的私人画师。新中国成立后,先后任教于济南艺专、哈尔滨师范大学、郑州轻工业学院。其山水作品浑朴厚实而空灵飘逸,洋溢着天地间宁静旷远的自然美;其花鸟作品清雅恬淡、情趣盎然,形成了自己“平淡之美为本色,苍劲古拙如金杵”的艺术风格。
我是一位青年书画篆刻业余爱好者,与郝老是同乡,但书画篆刻之缘却使我有幸结识了郝老。我们书信交往十几年,书画、人生、家庭无所不谈,可谓忘年之交。1995年8月21日,我怀着一颗虔诚之心专程去郑州拜访了郝老先生。叩开郝老的家门,一位身材不高但腰板挺实、精神矍铄且慈祥谦和的老者热情地把我迎进了室内。他就是学识渊博、艺术造诣颇深、使我仰慕已久的书画篆刻家郝石林先生。
寒暄之后,我便把我的几件习作逐一打开,敬请郝老当面指教。郝老认真地审视着我的每一件作品,不厌其烦地一一指点。当最后看我画的一幅《水鸭图》时说:“此图整体尚可,但构图稍欠合理,用墨浓淡对比亦较差,芦苇的画法应为节状。你以后应注意收藏部分名家真迹,选择花鸟画中的某一种题材,多看、多思、多画,做到举一反三,技艺方可大进矣。”随后我们又谈及当代书画界的一些不良现象,郝老动情地说:“先师潘天寿先生曾教诲我们,名利之心,不应不死;学术之心,不应不活。名利,私欲也,用心死,人性长矣;书画,学术也,用心活,书画亦活矣。”郝老又接着说道:“一个真正的书画家要时时想着为人民创造文化财富,而不应一味地去追求金钱。为私利打击别人抬高自己不是真正的艺术家。”基于上述信仰,郝老一生从不卖画。但对书画爱好者、国际友人总是慷慨赠送。
临别,郝老把我领进了他的画室,从画橱中取出一幅四尺整开的《鸬鹚图》(见下图)放置案上。此作为一河两岸式构图,画面淡雅开阔,意境深远,对比强烈。近景画岸边水草、芦苇及鸬鹚,几枝蓬松的芦花表明时值深秋。岸边的三只鸬鹚神态各异,栩栩如生;一只悠闲地梳理着自己的羽毛;一只好似在吞咽食物;另一只正低头探视着水草之间,似乎发现了水中游动的鱼虾。画面右边的芦苇参差错落,增强了画面的空间感,使得画面意境更加深远。中景淡墨画出水中一只鸬鹚,曲颈回首、形神俱显。远景淡墨画出对岸一望无际的浅滩、水草……正当我被画中景物所陶醉的时候,郝老说道:“此图我已存放多年,既然你也爱画水禽,我就把这张画送给你吧。”当时我心头一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真的吗?此时,只见郝老顺手拿起一支毛笔,对画面凝视片刻,挥毫在画的左上方题下:“淑敏热爱书画,不远千里由山东阳谷专程来访吾,除对其习作供以参考外,特赠以拙作聊表感激之情,并作留念。一九九五年末伏客居郑州。蜗斋主人拙翁郝石林年方七九并题。”然后郝老又分别钤下朱文印“郝”、“石林”、“长毋相念”及阴文“世人嫌我真”等四方印章。面对此情此景,我感慨万千,双手接过画卷,对郝老深鞠一躬,以表谢意。
光阴荏苒,郝老赠我《鸬鹚图》转眼已十几年了,但当年赠图的情景却仍历历在目。这些年来,我一直将《鸬鹚图》悬挂于厅堂,时常对画注视良久,每当这时郝老的教诲就会响在耳边,鞭策着我淡泊名利,勤奋上进,追求真正的艺术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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