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贵古画《稚川移居图》

今年6月4日晚,一幅据称是元代画家王蒙真迹的《稚川移居图》在北京保利2011春拍夜场中以4.025亿元人民币成交,被称为“迄今为止最贵的中国古画”。笔者曾于5月初在东莞“保利2011年春拍精品展”上零距离审视这件作品,并拍下近百张局部照片。现从艺术水平和名人题识、印章等方面对这件天价作品提出质疑。

 一、艺术水平疑伪

《稚川移居图》艺术水平低劣,与王蒙传世真迹比较,无论笔墨水平或整体艺术水平均高低悬殊。作品用笔浮躁而迟滞,点画僵滞呆板,殊乏书意;墨色满纸焦黑枯涩,层次单一;丘壑营造殊多乖谬,人物、动物之构形与布局多悖画理。整体气息匠气十足而乏儒雅之书卷味。

 二、王蒙款识疑伪

经与王蒙传世真迹《百尺梧桐轩图》卷题跋和《丹山瀛海图》的题款书迹对比,《稚川移居图》的王蒙署名和“香光居士”号与上述王蒙真迹的同一名号存在书法水平和笔性风格的明显差异,有伪托嫌疑。

 三、王蒙印章疑伪

经与王蒙真迹《林麓幽居图》“叔明”章对比,《稚川移居图》的王蒙“叔明”章与王蒙真迹“叔明”章出入很大,乃克隆手段拙劣之伪章。

 四、韩性题诗疑伪

《稚川移居图》显示了王蒙晚年画风,韩性不可能在王蒙晚期作品上题诗。因为王蒙形成《稚川移居图》那样的画风时,韩性至少已去世20年,无行为时间。与美国克里夫兰艺术博物馆藏赵孟頫《竹石幽兰图》手卷上韩性题识真迹对比,《稚川移居图》上面的韩性书风与上述真迹严重不符,风马牛不相及。《稚川移居图》上韩性题诗中“长生秖自私”之“秖”(读zhǐ,同“祇”,仅也,只也。)多加一点写成“秪”(读dī,植物的根)。“苦就大药资”之“就”字左旁写如“戟”之左旁,错字。“未使彝□□”之“使”为草书,但第一笔应是短横,此写为点,则大违草法而成错字。“展图為品题”之“為”缺下四点。“君子或与易”之“或”缺一点。短短一首五言题诗错别字达五处,与韩性作为著名理学家之“格物功夫”实不相称。

 五、乐远题诗疑伪

 乐远款七言题诗首联“不暮乘肥与荣□,□僮行李只潇然”句,按诗意,“不暮”应为“不慕”;“潇然”应为“萧然”,错得实在太离谱了。

 六、陶復初题诗疑伪

陶復初款题诗“担囊挈累欲何求”一句中“囊”字之上部写如“赍”之上部(“口”字写成“从”),成错字;“挈”字之刀刃写成“力”,亦成错字;“求”字缺最后一点,又成错字。最后一句“底须辛苦向罗浮”之“辛”字多一横,成错字。更奇者:署名陶復初之“復”写成汶川之“汶”字。按“復”之草书右旁可简化如连写之“攵”,但绝不能写成“文”字,也就是说不能上面写成一点,否则即成别字,这是习草书者共知的规矩。曾官“儒学教授”的陶復初在其短短的28字题诗中竟然出现5个错别字,甚至连自己的名字也写错了,实不可思议。

 七、倪瓒题诗疑伪

倪瓒题诗也出现了严重的别字:“湛湛露华沾□□”一句之“华”字竟然写成了“【注字1】”字。按“露华”就是露珠的意思,“露【注字1】”却没有这个词。(“【注字1】”字是个贬义词,就是杂乱、歪斜的意思。)

经与倪瓒真迹海外藏品《松亭山色》及台北故宫藏品《容膝斋图》对比,《稚川移居图》倪瓒款题诗书法水准根本无法与上述两件倪瓒真迹比肩,风格与《容膝斋图》倪瓒自题真迹差异甚大,与《松亭山色》倪瓒自题真迹有点类似,但笔性根本不同。

 八、陆居仁题诗疑伪

陆居仁题诗中“丹砂”之“砂”字“石”旁之“口”缺一短竖,成一错字;“素道”之“素”的“丝”旁下缺左点,又成错字。历代字书、书迹均无此二例写法。其书迹经与上海博物馆所藏陆居仁《跋鲜于枢行书诗赞卷》真迹比较,用笔、结体、布字乃至精神气质均迥然相异,毫不相干。

 九、钱岳题诗疑伪

钱岳题诗“海上鹤程赊”句之“鹤”字的右旁“鸟”字写成“乌”字,成错字;“赊”右旁之“佘”写成“余”字亦成错字。莫非元代士人钱岳也会闹出将“佘太君”识为“余太君”的笑话?

 十、陈则题诗疑伪

陈则题诗“犁牛稳跨寿眉齐”句中,“齊”上部点下面的长横(第二笔)缺写,捺笔加“彡”,甚为悖谬,乃错字。“陶镕铅汞犹余事”之“汞”字下部本应为“水”而写如“永”字,也成错字。经与倪瓒《林亭远岫图》陈则题诗真迹比较,二者笔性风格差异巨大,显然出自二人之手笔。

《稚川移居图》上的七段“名人”题诗居然没有一段能避免错别字,也即是说,七位“元季明初一时俊彦”在为这幅所谓王蒙“罕见巨迹”题诗时,竟然一时都变成了白字先生。要知道七位元明时期的博学鸿儒、文化精英要在同一幅作品上题诗时都出现错别字,无一漏网,其概率是几万分之一。相反,如果这幅作品以及所有题诗是出自民间造假的作坊,诸如什么“苏州造”“扬州片”种种,则可让人容易理解得多。因为民间造假作坊的学徒本身文化水平不高,要他们写七段“名人题诗”而不出错别字反而比较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