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山水画写生的两种方法

“写生”一词,原指中国花鸟画的一种画 法,五代画家黄筌就有《写生珍禽图》传世。 “写”有“书写”“倾吐”“抒发”之意,“生” 则指“生机、生命、生意”等。山水画的写生则 是“师造化”,唐代张璪有“外师造化,中得心 源”之论。古人写生以“游走”“默记”“对景写 生”的方式为主。元代画家黄公望有代表作《富 春山居图》,他晚年隐居富春江畔,“皮袋中置 描笔在内,或于好景处,见树有怪异,便模写记 之,分外有发生之意”(黄公望《写山水决》)。

尤德民 印象桂林 288cm×175cm×3 纸本设色 2022年

可见他是把写生与创作当成一回事的。 20世纪以来,受西画东渐的影响,为了改变 明清以来传统山水画因为专事临摹而造成的 画面程式化和颓废感,使作品注入鲜活的时代 气息,山水画由传统形态向现代转型。中国画 家将西方的对景写生等同于传统中国画论中的 “师造化”,山水写生概念被赋予了新的内涵, 其理念和方法都较古人更为丰富多样。大概分 为两种方式,一是用传统方式写生,二是结合 西方绘画的对景写生。

传统方法写生者如胡佩衡,早在1918年于 北大画法研究会任导师的时候就曾倡导用“古 法写生”。用传统方式写生,多数是游、观、目 识心记和记录性的勾稿,回到画室后再进一 步整理成画稿。傅抱石的写生方式便是如此, 他分享自己的写生经验时曾说他的写生稿就像 “张天师的符”,只有自己明白。

尤德民 翠竹禅院 55cm×40cm 纸本墨笔 2018年

此种写生,优 点是画家会在现场记住对象的总体感受作概 括性的描绘,回到画室作艺术加工时不受现场 景物烦琐细节的干扰,有利于发挥画家的艺术想象力,把握大局、去粗存精,生发出丰富的画 面和技法。但缺点是不容易抓住景物的细节特 征,因为没有在现场对景描写,虽然一些不重 要的细节可以忽略,但细微的景致同样不容易 体现出来。

因为不是对景,容易再次慢慢形成 自己的一套程式和概念,从而不按照现场的实 际情况落笔,失去写生的意义。 张大千、黄宾虹、胡佩衡、傅抱石等传统派 画家的山水写生,是传统方法写生的代表。他 们通过对景物进行观察获得感受,然后“胸中 勃勃,遂有画意”(郑板桥语)。他们的作品都 是采用以大观小的观察方法,画面着重丘壑与 气韵的营造。

尤德民 俯仰之间 45cm×18cm 纸本设色 2021年

但是这类写生方式,因为没有现 场对具体的景物结构进行实际摹写,所以需要 作者具有强大的传统笔墨技法积累,否则不仅 容易空洞,而且画面还容易千篇一律。成就卓 著者如黄宾虹以其深厚的文化学养和笔墨功 力,通过长期的传统方式写生实践,于晚年将 山水画在既有传统价值体系中向前推进,为中 国画的现代转型做出了贡献,这是传统方法写 生走向成功的典型。傅抱石通过对所要描绘的 景物反复观察、感受和构思,依托其外溢的才 华,仅略作速写写生,却能呈现出极富时代感、 生动鲜活、墨气淋漓、意境幽远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