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博物馆藏张雨《行书自书诗册》 真伪新辨

摘 要:1998 年,刘九庵发表论文《元张雨两件书法作品的辨伪》,首次对上海博物馆藏张雨《行书自书诗册》的真伪提 出了质疑,认为系文彭临写的伪作。本文对刘九庵提到的诸多辨伪依据一一给出了驳议,并通过对上博藏张雨《行书自书 诗册》残本、民间所现残本以及《自诗册》跋册的重新考察,结合近年关于文氏、项氏收藏的最新研究成果,得出了上博 藏张雨《行书自书诗册》残本为张雨真迹的结论。

作者简介:施锡斌(1991— ),男,艺术学理论博士,杭州师范大学经亨颐教育学院讲师,浙江省青年书法家协会学术委员会副主任。 主要从事明代书法史和书法鉴藏研究。 

关键词:张雨;行书自书诗册;刘九庵;真伪

张雨《行书自书诗册》(下简称《自诗册》), 是元代书家张雨于至正五年(1345)在粉笺上所写 的作品,内容为自作诗 55 首。其后,该诗册由张 雨赠予好友袁华,并嘱咐他说:“勿示不知我者。” 张雨的诗、书在其生时已誉盛名,故这样一件“富 盛”的作品,受到了元明以来文人的青睐,杨维 桢、倪瓒、张绅等 28 人留下了跋文,最终形成了 三册。其中自书诗部分共三十一开,被分为前后两 册,每开两页,每页右侧有自注页码,题跋十九开 另为一册。此作从袁华处先后流传至陈彦廉、陈从 道、袁泰、文徵明、项元汴、梁清标手中,后归乾 隆内府,编入《石渠宝笈续编》。

图 1 张雨《自诗册》残本(局部)上海博物馆藏

民国时期流散,自书诗部分散佚,仅存十二开,现藏上海博物馆 (图 1);题跋一册完整,现藏吉林省博物院(图 2)。对这样一件流传有序地作品,以往学界持论 颇高,如承名世在其《略论张雨》一文中称《自诗 册》是一件“诗书合璧的代表作”[1]。 1998 年, 刘 九 庵(以 下 敬 称“刘 先 生”) 在 《文物》上发表论文《元张雨两件书法作品的辨 伪》[2],首次对上海博物馆所藏《自诗册》残本的 真伪提出了质疑,认为此作递藏至文氏家族时,经 文彭临写调包。其后,文彭用假字配真跋的手法将 《自诗册》出售给项元汴,从中渔利。 此文一出,几成定论,后来的学者在讨论《自诗册》的相关问题时,也多延从文彭作伪的结论。 

图 2 张雨《自诗册》跋册(局部)吉林省博物院藏

如李方红《张雨〈自书诗册〉题跋递藏考释——兼 论元明之际吴中士人的交往》一文直接引用刘先生 的结论,并说:“刘九庵考证辨伪理由充分,值得 重视。”[3] 杨静《勿示不知我者——吉林省博物院藏 〈元张雨自书诗题跋册〉概说》一文中说:“此册 (《自诗册》)用笔显得油滑了一些,少了一些散淡 之趣,多了些明人的味道。”[4] 

然而,笔者通过对上博藏《自诗册》残本、民 间所现残本以及《自诗册》跋册的重新考察,结合近年关于文氏、项氏收藏的最新研究成果,得出了 上博藏《自诗册》残本为张雨真迹的结论。现针对 刘先生《元张雨两件书法作品的辨伪》一文中所提 出的辨伪依据,谨以浅陋之学,草拟驳议如下。 

一、作为文氏父子藏品的《自诗册》 

刘先生对《自诗册》产生怀疑,是从其题跋开 始的。刘先生指出,《自诗册》上有诸多名人书跋 及收藏印,流传十分清晰,认为文徵明父子得到此 册之后应该有所跋记。但从实际情况看,“除却文 氏父子的收藏印记外,并无一字跋书,又不见文徵 明《甫田集》中有任何记载。文家虽富古书画的收 藏,却也难说是大收藏家,出现了这一不见文氏 父子任何文字的跋书、著录的现象,则是令人生 疑的”。 笔者对此并不认同。

图 3 张雨《自诗册》原注第 43、44 页

按《甫田集》三十五卷 本,诗十五卷,文二十卷,附录文嘉《先君行略》 一卷,本就不是一部“全集式”的诗文集,也不是 专门记录书画鉴藏活动的集子,因此其中第二十一 至二十三卷所收题跋仅 49 则,并不能展现文徵明书 画题跋活动的全貌。柯律格《雅债——文徵明的社 交性艺术》中指出:“这意味着仍有许多文徵明所书 的跋文被认为不值得收入《甫田集》。”[5] 因此想从 中窥见文徵明书画鉴藏的全部信息,是不可能的。 

共十二卷,包含卷 一晋、唐小楷,卷二唐摹晋帖,卷三孙过庭《书 谱》,卷四唐名人书,卷五、六、七宋名人书,卷 八、九元名人书,卷十、十一明名人书,卷十二文 徵明书,所收内容皆为精心挑选,并非全是文氏藏 品,也有从别处借来刊刻的,且绝大多数都十分可 靠。

张伯英称:“自来丛帖莫不真伪淆杂,而此刻 (《停云馆帖》)伪书独少,可疑者,惟《怀素千 文》、《杨凝式起居法》耳。宋名人书无一赝迹,即 此已视他刻为优。《闲者轩帖考》谓《停云》清劲 不俗,为近世诸刻第一,此论甚公。”所收作品的 作者上起王羲之,下迄祝允明、文徵明,完整展现 了文徵明心中的书法历史传承脉络。

在这样一部对于文氏家族极其重要的刻帖中,选刻了《自诗册》 中的一页,难道不足以证明《自诗册》非文彭伪造 吗?至少在文徵明看来,《自诗册》是张雨真迹,甚 至是其代表作品。 再补充一点,瀚海 2011 年秋拍曾以 1840 万元 的成交价拍出了一件张雨《自诗册》残本(图 5), 共六页,分别是原注第三十一至三十六页,书法、 钤印均真。不知《自诗册》剩下的诸页是否还能被 找到,如能完璧,实为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