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意、水墨与中国画的关系 ——谈我的水墨创作

我们经常能看到“写意”“水墨” 这些名词,但不清楚它们之间的界限在哪 里,比如“写意”和“水墨”是一个意思 吗?“水墨”是中国画吗? “写意”这个概念在教学中经常是 与“工笔”相对的,似乎它们表达的内容 是有明确的界限,但中国艺术追求的一直 都是意象(中国传统绘画是没有现实主义 的,也并不追求科学和自然主义),所以 仅在表现技法上有密体和疏体的差别,密 体偏工细,疏体偏简练,但都是以强调内 在精神实质为主要追求的。 

“写”是描摹,传移模写就是这个 意思,把事物描摹下来,有抒发倾吐的 意思。“意”是内心、心思、思想,人或 物流露的情态。我们把这两个字结合,可 以发现“写意”是试图让物象具有表意的 功能或成为表意的手段。“写意”是艺术 家内心对客观事物的主观表达,能把意表 达到什么程度取决于艺术家内心的丰富程 度。这部分与艺术家的成长经历、认知水 平、敏感程度有关,是艺术家内心层面的 东西。 “水墨”本来与“写意”都统一在 中国画的范畴之内,但“现代水墨”产生 之后,“水墨”的概念开始发生变化。 

马兆琳 虎与猫 97cm×90cm 纸本设色 2020年

近代,西方艺术进入中国人的视野, 为了区别西方绘画,我们简单地把中国传 统绘画命名为中国画,即以笔墨宣纸为材 料,以线性造型为基础,结合传统审美观 念和程式,追求意象表达的绘画。中国画 文脉悠长,在历朝历代都有让人无法企及 的高峰,同时形成了以儒释道为依托的封 闭圆满的审美逻辑和高妙的技艺。

但任何 事物都必须符合事物发展规律,有高峰就 有低谷。自唐宋中国文化艺术达到顶峰以 后,中国艺术家缺乏有力的思想体系和精 神追求的支撑,至明清近代以后艺术高度每况愈下。他们一直在延续前人的程式和 套路,自娱自乐,无法与近代生产关系产 生关联,也无法形成新的、有效的艺术形 态,以应对近代新思想新思潮的涌入。 直到1920年徐悲鸿发表了《中国画 改良论》,称:“中国画学之颓败,至今 日已极矣。凡世界文明理无退化。独中国 之画在今日,比二十年前退五十步,三百 年前退五百步,五百年前退四百步,七百 年前退千步,千年前退八百步,民族之不 振可慨也。”

自此,以徐悲鸿、蒋兆和为 代表的人物画家开始对中国画进行改良。 徐悲鸿先生主要是引入了西方素描的观察 方法和写实的概念,并把它们应用到人物 画体系当中。而“水墨人物画”就是蒋 兆和先生提出的,融入了素描的观察方法 和中国传统笔墨技法的人物画教学体系 (也就是一直以来学术界所谓的“徐蒋体 系”)。

《虎与猫》来源于中国古代传说老 虎拜猫为师学艺的故事,是我对传统与当 代的一个简单解读。我一直处在传统氛围 浓郁的学院派环境中,虽然我不画传统, 但浸淫了二十多年,对中国传统绘画有很 深的感受,同时我也非常喜欢现代甚至当 代艺术,我喜欢一切新奇美妙的事物,但 很多人不了解现当代艺术就很排斥,特别 是在我所处的这种相对保守的专业内,可 以说避之如洪水猛兽。

这组作品就是我对 传统和当代的一个简单阐释,传统虎与当 代猫。很多人说这个虎的造型独特,我只 在这组作品中采用了这种造型方式,它是典型的中国传统意象造型,与其说它是虎 的形象,不如说它更像一个代表传统审美 的意象符号,它是典型的东方审美范式的 产物,有造型,注重神韵。

而哆拉A梦单 从表面看造型简单、色彩单纯,没有任 何难度,如果从艺术角度理解它什么也 不是,谈不上审美,但我们对它的认知 从来就不是表面的造型和审美意味这些 东西。哆拉A梦是几代人童年的记忆,我 们对它熟悉有感情,同时它是人工智能, 是梦想,代表未来,虽然它们同时作为图 像出现,但它们给人的视觉经验完全不 同,功能不在一个维度,这也正是传统与 当代思维方式的差异,也对应了不同时代 有不同时代的需求。 猴子是最聪明也最接近人类的动 物,《理想》和《主义》是想表达我对人 生的一些理解和不理解,还有理想吗?应 该怎么对待理想。而《主义》是这两年我 对世界格局的一种调侃,顶层设计者的游戏,虚虚实实,玩弄于股掌,但在上帝视 角看,可能也就是猴子的把戏,于是深深 地理解了米兰•昆德拉所说的“人类一思 考上帝就发笑”。 

动物可能是上一阶段比较感兴趣的 题材,我不喜欢重复,或许下一阶段我 可以在其他的内容事件材料中组合出我对 这个世界的认识和思考。艺术是一个大概 念,绘画仅仅是艺术范畴中的很小一个分 支,全球化的视野以及互联网的万物互 联,新的视觉经验已经慢慢改变了我们的 生活,快速消费快速更迭,快速意味着没 有时间思考,没有时间体会,快速被遗 忘,在这样的时代特征面前,一切都是表 象浮云,艺术创作变得很难,艺术家或许 需要更多的坚定和持守,在乱象中摸索, 扫除障碍,找到自己与这个时代的连接 点,探索新的形式语言材料,用艺术的思 维给这个世界多一点想象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