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何曦的《陌生》有感

何曦是上海中国画院画家,以工笔花鸟画见长。其花鸟作品贴近生活,富有时代精神。他的工笔花鸟画《陌生》(见下图)在第十一届全国美展中获得中国画银奖。这是一幅艺术语言简明而立意明确的现代花鸟作品。城市的现代文明与生态环境问题在作品中被重新思考。

工笔花鸟画《陌生》

何曦的《陌生》蕴涵着深刻的寓意。画面上,一只疾飞的小鸟匆匆掠过一幢幢冰冷的玻璃墙,仿佛在寻找栖息的家园。褐色的土地上,没有小草,也没有鲜花,拔地而起的是整齐划一的玻璃墙,象征着现代的城市建筑。小鸟本应生活在优美的密林、田园中,可现在似乎找不到自己的住所,发出悲凉的鸣叫声,折射出当代城市建设与生态环境之间的矛盾。小鸟匆匆掠过高耸的玻璃墙,又似乎喻示着快节奏的都市人每天穿梭于高楼大厦之间。那冰冷、陌生的感觉,让久居城市的人们有一种情感共鸣,也传达出当代人迷茫、困惑的精神状态。

《陌生》极具形式美感。透明的玻璃墙相互交叠,由近及远,渐渐缩小,呈现出一定的空间感和构成感。何曦以简练的笔法、单纯的色彩将疾飞的小鸟的形体画得极为含蓄、模糊,虽不辨细节,却极富动感。他似乎是从汉代画像石《弋射图》中汲取了创作灵感,赋予画面静中有动的韵律感。此作仅有玻璃墙和小鸟,图像简单,构图平稳。如此简洁的表现手法,让人联想到中国山水画“以少胜多”、“计白当黑”的表现手法。此作色彩浅淡而不单调:偏暖的褐色土地与偏冷的绿色玻璃形成冷暖对比,黑色的小鸟与白色的背景形成黑白对比。色彩的对比使画面更加醒目、和谐。

何曦笔下的花鸟与我们的现实生活息息相关。他没有沿袭传统花鸟画的创作思路,不仅在笔法技巧上有所创新,而且还以新的表意方式来传达当代花鸟画的意义。传统的花鸟画家多求“真”,重在表现花鸟的灵性与画家的主观感情;而何曦却以当代花鸟画为媒介,传达对人类生存环境的关注和对城市文明的关切,在立意上可谓是一大创新。他的这种创新在“熔铸中国气派”的全国美展中是很可贵的。作品题目“陌生”被他赋予了丰富的内涵,细细品读,意味悠长。随着现代文明的发展和城市化进程的加快,许多城市都建着嵌有玻璃幕墙的高楼大厦。城市虽然变得越来越时尚、越来越国际化,但却失去了原来的地方特色与个性,更缺少与自然的亲近。画家以“陌生”为题,不仅指鸟儿对当下的城市感到陌生,而且也指人类在冰冷的城市中感到迷茫。

画中小鸟面临的境遇,也是当代人类所面临的境遇与困惑。作品为我们敲响了保护生态环境和人文环境的警钟。在大规模的城市化进程中,人们的生存空间被现代化的工业材料包围着,变得越来越小,让人们远离了自然环境,造成了人与自然的隔阂。“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是画家在作品中传达的深层人文关怀。“返自然”不仅指人类重回大自然中,而且还指人与大自然的和谐相处、平等相待。正如德国哲学家海德格尔所言,人类“诗意地栖居”于大地上,要用平等、温和的态度对待自然,对待那些与我们同呼吸、共命运的伙伴,从而与自然万物共筑美好的家园。由此可见,何曦是从“生态美学”的高度来观照当下人们的生存环境,承担起了当代画家应有的使命与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