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禅宗公案”,觉得有许多言说超出了常规理解的限度。譬如问:“寂寂无依时如何?”师答:“犹是病。”又问:“转后如何?”师答:“船子下扬州。”类似玄而又玄的内容着实不少。这种跳跃性很大的语言,给人留下了很宽阔的感悟空间。而公案的暗示性、奇特性、反常性及象外之意,就看接受者是否有寻味、捕捉、连缀的本领了。

 书法艺术和禅宗的修炼有相似之处,有很实在的一面,也有凌空蹈虚的一面。实在是需要切实下力的。字是写出来的,必须下苦功,日月不辍。下苦功相对属于比较单纯的行为,摒弃一切投机取巧,专以落在实处为目的。所谓功力,就是用功不舍,力在其中。我们也可以看到,不少下苦功者皓首穷经,字迹显示了功底,却无神采、格调,最终形成了匠气。一个书法家过于实在,把学书视同打桩夯地,也就像水泥块那般,僵硬得化不开了。百炼钢化为绕指柔,由硬而柔,由实而虚,由理性而感性,虚灵的成分自然越来越多地进入到创作生活中。

 天地何处不草书,在常人看来是不可理解的。常人大多把事物的形态、功能区别得十分果断干净,草书与惊蛇、草书与飞鸟、草书与枯藤,完全是不相干的。有些人也就热衷于闭门而书,面对古帖而满足,也就无法向玄虚处伸出触角了。虚灵之功,通常是受到批评的,认为行不通,是华而不实之途,是不下苦功的托词。其实,虚灵虽是不实的,却又是驾驭于实的基础之上的。当一个书法家的功力具备之后,必然会有有所超越的倾向,由实而走向虚灵。虚灵是精神因素上的,缥缈无着,行止无端,把握不及,稍纵即逝。

在书法家的书法生活中,除了书斋里的努力之外,还有不少时光是用来“虚度”的,其中就包括了谈玄、冥想、习静、寻僧。这些作为,看起来都与书法无干。但是,这些看似无干的生活片断,却能激发起书法家的灵感,神游天地,思古通今。世间万物,其中必定有许多对象是远于书法的,又有许多对象是近于书法的,不管远近,对于精神的漫游,都是可以抵达的。虚灵之功比实在之功难以驾驭。至于如何驾驭,对于不同的书法家,方式是各异的,但都是在精神上冲击、交汇、融合,外人看不见,而自己却可以感受到,感受到它对于实在功底的启发、引导。

 如果一座楼台,四面皆墙,厚实森严,根本没有门户、窗口,外边的景致、气息进不来,里面的人也无法有开阔的视野、新鲜的空气。由于吐故纳新不足,也就陈陈相因、堆积壅滞、麻木迟钝。如此久了,也就难有奇思妙想。明人袁中道认为:“天下之慧人才士,始知心灵无涯,搜之愈出,相与各呈其奇,而互穷其变,然后人人有一段真面目溢露于楮墨之间。”人的感觉之难以理喻、难以传授,正如过耳之风声、过眼之云霓,无常态与常时,千万不能因此而放弃。正如禅宗之修炼,既要熟读佛之经典,又要蹈其虚灵,否则就陷入执著了。

唯心,艺术追求的虚灵部分,就是唯心,而不唯物。一个书法家要站在更高的高度上看待创作,必须脱离物质之羁绊,让心灵轻盈超越,上下畅通,左右逢源。就像学禅之人,有人得道,有人却只是熟练经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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