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年初,我清理自己在吴茀之艺术中心的办公室,于抽屉中翻出一个装满照片的信封,打开一看,都是有关已故画家张岳健先生在吴茀之艺术中心举办画展时拍摄的照片。我仔细地翻阅这些照片,情不自禁地回忆起自己和张先生交往的一些旧事。

 张先生1924年生于金华浦江,1950年毕业于杭州国立艺专,曾在上海人民出版社、上海教育出版社工作多年,1979年调到浙江美院中国画系任教,生前为浦江吴茀之纪念馆特聘馆长。

 初识张先生是在1999年末金华吴茀之艺术中心开幕那天,他是特邀嘉宾。当时,他对展览的安全问题给我们提出了不少宝贵的建议。

张岳健先生 作品

 2000年,为了纪念吴茀之先生诞辰100周年,吴茀之艺术中心决定举办吴茀之弟子系列个展。第一个展览就想邀请张先生。因为他不仅是吴先生的高足,还是吴先生的大女婿,颇受吴先生器重。我通过电话和张先生联系,他经过慎重考虑,愉快地接受了邀请。他做事十分认真,从展览的主办单位,到展品的交接,事无巨细,都通过电话和信件跟我一次次沟通,一件件确定下来。

 2000年3月25日,“张岳健中国画展”在吴茀之艺术中心举行,共展出花鸟、山水、戏曲人物60幅。这些展品都是他的精品或代表作。他作品的笔墨,既汲取了吴茀之的灵秀酣畅,又具有潘天寿的简洁雄健。他尤其在构图上花了不少心思,颇有新意。他既长于传统题材,又有新的拓展。其作品《何来天外客》,画的是一群企鹅,画上还有著名画家林锴的题跋。他的戏曲人物,也十分可观,这源于他对家乡婺剧的喜爱。总而言之,他的作品,有一种朴拙之美,看似寻常,却耐人寻味。

 展览举行期间的一天下午,我应邀去宾馆拜访张先生。按了门铃,却迟迟不见门开,我感到有些纳闷儿。过了一会儿,张先生的公子开了门,请我进去,只见张先生正在作画。张公子向我解释说,张先生作画时十分专注,为了不分心,身边不能有外人,所以刚才没有开门。我表示理解地点点头,走近画案,张先生已画好了一幅墨兰,正在题字———真没想到,这幅画竟然是给我画的(见右图)!他的眼力已不太好,所以写字颇为费神,十分缓慢。给我画完之后,他又应他人之嘱开始画一幅雄鸡。他画得很随意,但看似漫不经心,却又是笔笔到位,毫厘不爽。片刻工夫,一只昂首挺胸的雄鸡跃然纸上。他笔下的鸡,笔墨简练,造型略有夸张,生动有趣。

 这时,我看见画案上有一本厚厚的速写本,便拿起来随手翻阅。里面的内容十分庞杂,既有抄录的文章、诗词、题跋,又有线描的各种动植物。张先生告诉我,速写本他总是随身携带,随时记录和书画有关的资料。比如,他在电视上看到仙鹤造型可取,就马上在速写本上勾画下来,以备创作之用。他对待艺术的真诚和精勤,让我钦佩不已。我听杭州的画家评论张先生是“老实人”,我觉得这其中有两层含义:一是他为人诚恳、忠厚;二是指他在艺术上很认真,不取巧。我曾拜读过他为老年大学编的一个教材,内容翔实,技法丰富,没有脚踏实地的真功夫,是写不出来的。

 和张先生聊了一会后,我起身告辞。张先生很客气,一定要送我到电梯口。我正要进电梯,忽然流起了鼻血。张先生非常担心,我忙说没关系,他却执意不让我走,将我拉回房间,让我躺在床上休息,又拿来一盘水果请我吃。他满怀歉意地对我连说对不起,认为我流鼻血是为他操办画展而疲劳过度引起的。休息了一会儿,我的鼻血终于止住了。这时,浙江美院的老教授郑朝先生、潘天寿纪念馆的卢炘先生也来了。于是,我们和张先生围坐在一起,品茗谈艺,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下午。

 2001年春分,我和大学时代的三位同窗在杭州唐云艺术馆举办了一个国画作品联展。我提前打电话请张先生光临指导。开展时,下起了雨。我想张先生已年近八旬,雨天可能不会来了。但是,他竟然打着雨伞来了。他亲切地和我们交谈,仔细地观赏作品,一一指点,使我们受益匪浅。中午时,我们请他留下来吃饭,他却坚持要回家。我要叫出租车送他,他也不肯,说坐公交车好。不想,这次面聆教诲竟成我们的最后一面。2003年,张先生在杭州离世,享年80岁。

 在写下以上这些文字的时候,我又想起张先生对待美术评论的一个细节。在为他举办画展的时候,他曾把有关他的艺术评论文章送给我,其中有一篇浙江古籍出版社编审、吴茀之先生的侄孙吴战垒的《意匠、诗情、风格———张岳健画展观感》文章。在这篇文章中,作者明确指出了张先生的作品中存在的一些问题。有关这方面的词句,张先生都在下面画出了横线,有的还加了评语,可见他很重视这些评论,并能虚心接受。如今,张岳健和吴战垒二位先生都已作古,但他们严谨求实的作风,永远值得我们学习。

 谨以此文缅怀张岳健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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