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墨分五色 无彩胜有彩·王渊《桃竹锦鸡图》

在中国绘画中,色彩美是早 期花鸟画的重要特征。然而,花鸟 画发展至元代,却产生了剧烈的变 化,其明显标志是画花画鸟“不施 彩,而纯以墨色者”的盛行。这种 充分运用水墨来表现的花鸟画,简 称墨花墨禽,论及元代,首推王渊。 王渊(生卒年不详),字若水, 号澹轩,又号虎林逸士,钱塘(今浙 江杭州)人,元代职业画家。山水、 人物、花鸟兼通,但论成就,则主要 体现在花鸟画上。

《桃竹锦鸡图》元·王渊纸本墨笔 102.3cm×55.4cm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王渊幼习丹青,赵 孟 多指教之。山水画师北宋郭熙 ; 人物画师唐吴道子,注重线条勾勒, 不讲究墨彩渲染,史称“有笔而无墨”, 自成风韵 ;花鸟画师承黄筌,表现手 法属“黄家富贵”体,唯舍色彩而取 水墨,通过勾勒和水墨晕染区别浓淡 向背。造型极精严,神态亦颇生动, 做到“墨具五色”的艺术效果,堪称 元代花鸟画巨擘。元人夏文彦《图绘 宝鉴》对其有记述:“故所画皆师古人, 无一笔‘院体’……尤精水墨花鸟竹石,当代绝艺也。” 

《桃竹锦鸡图》 (局部)

《桃竹锦鸡图》是王渊的代表 作之一,也是花鸟画在元代由设色 向墨笔过渡的代表性作品。此图以 墨代色,绘奇石立于湖边,及一雄 一雌二锦鸡。雄锦鸡立于石上,长 尾劲挺,扶疏润秀,灵动自然。其 全身点、渍、擦、染多种笔法并用, 笔墨细腻工致,气韵苍古生动,格 调清雅;石旁桃花盛开,碧竹相映, 一雀昂首翘尾立于桃枝上,活泼可 爱,呈现出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象 ; 枝上桃花或盛开或含苞欲放。

图中, 花和叶都用水墨点画而成,不用线 勾。画家以深浅不同的色调,表现 出阴阳向背和不同的颜色 ;鸟身的 羽毛,以水墨皴擦、晕染,粗细笔 并用,不作精雕细琢。以水墨代替 丹青,注重墨彩的浓淡干湿,变化 丰富,气韵温厚,工整中略带写意, 开创了元代花鸟画的新风尚,对当 时及后世都有较大的影响。 王渊的花鸟画最明显的特点,在于同时运用勾勒法和没骨法,这 在传统花鸟画中是不多见的。

从技 法上讲,双方是很难相处的,但在 王渊的作品中却处理得非常和谐, 相得益彰。是图将工整双勾的线条 和细腻的水墨渲染合为一体,形成 兼工带写的绘画技巧,使画面在表 现技法上显得灵活多样,亦丰富了 传统的笔墨语言。以墨代色,脱胎 于五代黄筌的工笔设色画风,反映 了文人画重墨轻色的审美观。画家 行笔稳健而不乏洒脱,水墨层次变 化丰富,颇有透明感,全图不着一 色,但俱见典雅端丽,画意蕴藉清 润、幽静深秀。 

王渊的花鸟画成就体现在两 个方面 :一、他开创了工笔花鸟画 中以墨代色的新局面。元代以前, 工笔花鸟画主要以赋色绮美精艳 的面貌出现,但进入元代以后,特 定的历史环境使花鸟画在艺术精神 上有了新的求索。王渊将赋色妍美 转为水墨清淡,通过墨色的微妙变 化,创作出较之“随类赋彩”更耐 人寻味的作品。二、王渊将元代墨 花墨禽真正推向了全盛阶段。他在 赵孟 等前人成就的基础上,创作 出大量超然世外、独具艺术特色的 墨花墨禽作品,成功地将花鸟画从 以五彩为贵转为向水墨至上的方向 发展,丰富了花鸟画的表现形式。 

在院画方面,王渊一改奇花怪 石的用笔精细、色彩浓艳,形成“艳 冶中见淡致,肖似处去痕态”的兼 具文人气息的新风格。这种风格, 对明代院体画家孙隆、林良、吕纪 等人都有一定程度的影响。清代恽 南田则一再临摹王渊的作品,并言: “元人墨花真趣悠,神韵可师。”在 文人画方面,王渊的风格也得到了 认可。在明代文征明、唐寅、陆治、 周之冕等人的作品里,都可以找到 一点师承王渊的痕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