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梧修竹,隐者之居。风飘不鸣,梦亦清虚。客至有酒,客去有书。且醉且歌,且樵且渔。(其一)披裘种花,着屐采蔬。南山雪霁,北牖风切。如此不乐,岁亦云徂。(其二)”诗间恬然自得、放诞恣肆的情怀飘然而至。陈继儒这《山居二首》,正是其自身生活的写照,也反映了他所追求、向往的人生情调,更是其雅逸简淡、清幽疏朗的文人气息的绽露。

 陈继儒《张子房留侯赞》

 29岁时,陈继儒脱去青襟,与仕途诀别。从此,他隐逸山林,以诗书为伴,直至终老。他说:“若不通六书,谬托气胜,此又如屠儿舞剑,可笑也。”他认为“读书则心细而浮气自然收敛”,故其书法盈溢着萧散秀雅的书卷气,有清淡率真的文人风范,

而少俗气、无习气。文人书法授之于心,传之于笔,聊以抒怀恣情,是书家自身涵养、气质的瞬间展露。它不谨守法度,又不脱于法度之外,乘性而出,率性而止,以意为之。陈继儒传世作品大多为行草书,意在苏、米之间,吐故纳新,气韵超逸。

 我们这里欣赏到的是南京博物院所藏陈继儒的行书《张子房留侯赞》轴(见右图)。这幅书作以洒金笺写就,纵147.3厘米,横36厘米,所写为书家的自作诗:“秦之鹿,椎其足。楚之猴,烹其头。汉之马,得天下。帝借公,公借帝。为韩来,报韩去。前黄石,后赤松。张子房,真英雄。”诗如童谣般朗朗上口,轻松快意,与其文风如出一辙,也如其性情。物须尝才晓其味,事必做而得其理,书应品方通其韵。此轴没有腾挪跃动,不见规整秀媚,有的是不激不厉、不急不缓。在顺乎自然的意态流转中,裹含遒劲。这种笔墨之外的意韵,尤耐人品赏。

 陈继儒追求萧疏雅致的脱俗气韵,与董其昌的审美相似,其书法也受董书的影响。但其绝弃世俗的思想格调,又为其书风平添了清逸超尘的独特意韵,从而与董书拉开了距离。陈继儒的书写简净干练,气贯长虹,字势顾盼,萦带自若,绝无凝滞之感。《二十四诗品》中云:“荒荒坤轴,悠悠天枢。载要其端,载同其符。”想见自是如此。他的线条,顿挫起伏,淡定从容;张弛之中,避免了油滑;似利剑划过,留下迹痕斑斑;能洞悉筋骨,更显硬朗劲峭之势。陈继儒的书写不若董书笔笔中锋尖露,而是时而内、时而外拓,故其线条生辣清劲、神气闪耀。此作结体上不寻险绝奇谲,以纵长厚实取势,得苏之沉、米之逸,虽不抵“风樯阵马”,却于灵动中透精谨,别具一番韵味。书作中时常夹杂夸张、率意的笔画,如“帝”的长竖,穿空而过,肆意伸张,如入无人之境。书家借这一笔画给作品营造了一个虚白空间,从而给绵密的布局沁入一股清风,让人有喘息、冥想的余地。

 此帧书法的章法别具一格:正文上半部四行,字态稳实,浓墨重彩;下半部两行,字势舞动,意气昂扬。为躲头重脚轻之弊,书家让略小于正文的八字落款独占一行,压于左中偏下处,起到“镇尾”之效。黑白虚实中,可见错落布排之匠心;疏密穿插间,凸显出变化之独具。第三行尤为精彩:笔意连绵,鱼贯而出,线条交叠、奔逐、飞动,似长风之出谷,有羽化而登仙之气概。行草最适宜表现书家性情。此作中,陈继儒以清润的墨色为基调,浓黑中间或灰白,没有焦躁、荒疏之味,平和、秀逸的气象一以贯之。

钱谦益在《列朝诗集小传》中称:“眉公之名,倾动寰宇。远而夷酋土司,咸丐其词章;近而酒楼茶馆,悉悬其画像。甚至穷乡小邑,鬻粔籹、市盐豉者,胥被以眉公之名。”陈继儒的学识、才情皆不在董其昌之下,后世却隐没于书史,未能如董之声名远播、响彻云际,与其遁逸山林、不入仕途不无关联。

 陈继儒(1558-1639)字仲醇,号眉公、麋公、眉道人、扫花头陀、顽仙、白石山樵、雪堂等,华亭(今上海松江)人。工诗擅文,兼能书画,短翰小词皆极尽风致,博文强识,博学多通,连黄道周都自愧不如。与董其昌齐名,亦为华亭派代表人物。其著述颇富,有《皇明书画史》、《书画金汤》、《眉公全集》、《白石樵真稿》、《妮古录》、《宝颜堂秘笈》、《晚香堂小品》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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