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莘长歌 巍巍者华丨记中国油画学会成立三十周年

二

学会的三十年,还是聚焦文明互鉴、淬炼时代创新的三十年。在现代性的长河之上,油画是一座沟通东西方的桥梁。三十年来,以学会为代表的中国油画界,登桥远望,从表现的强度、生活的深度、语言的锐度向东西方的经典溯源汲水,与伟大同行。1998年,由文化部主办,中国油画学会、李可染艺术基金会、台湾山艺术文教基金会承办的“当代中国山水画·油画风景展”在北京举行。此展包括“当代中国山水画·油画风景展”“中国山水画·油画风景发展历史比较陈列展”“20 世纪前期中国山水画·油画作品展”“中国历代山水画展”和“外国油画风景作品展”。到源头汲水,与时代同行,这个丰富的系列展览在中国美术馆、故宫博物院和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同期展出。展览期间,在北京和敬公主府举行了为期两天的“中外比较艺术学术研讨会”,主题为“现代中国绘画中的自然”,海内外画家、理论家 50余人出席会议并发言。

图 7  闫振铎  浮生  综合材料  2017 年

2000年,学会主办的“20 世纪中国油画展”在北京中国美术馆举行。展览汇集了中国油画发展各个阶段的 279位代表性油画家的 400余件作品,同时召开“引进与创造——20世纪中国油画学术研讨会”,编辑出版《20世纪中国油画》《20世纪中国油画展作品集》。2001年 11月,学会主办的“研究与超越——中国小幅油画作品大展”在中国美术馆举行。2003年 8月始,学会与文化部艺术司联合主办“携手新世纪——第三届中国油画展”,以30余个省区市为单位,在北京中国美术馆分四批举办联展,展出各地代表性作品 2000 余幅,编辑“携手新世纪——第三届中国油画展”系列画册 33册。11月举办“中国油画创作研讨会”。

12 月,“携手新世纪——第三届中国油画展精选作品展”在中国美术馆展出,展出作品324件,编辑出版《携手新世纪——第三届中国油画展精选作品集》。由大展组委会和中国艺术研究院在和敬府宾馆共同主办为期两天的“中国油画创作研讨会”。2005年 11月,学会与文化部艺术司等在中国美术馆主办“大河上下——新时期中国油画回顾展”,同期举办同名学术研讨会。2006年,学会与上海市文化广播影视管理局共同主办的“精神与品格——中国当代写实油画研究展”在上海美术馆展出,同期举办同名学术研讨会。2008 年,学会与文化部艺术司、中国艺术研究院、秦皇岛市政府联合举办的“拓展与融合——中国现代油画研究展”在中国美术馆开幕,并举办研讨会。在世纪之初的烽火历程中,中国油画学会以这份丰富的展览与研讨会清单,引领着中国油画,在丰繁的创作中,走出一条高潮迭起的互鉴与创新之路。

图 8  尚扬  董其昌计划 -45  综合材料  2016—2022 年

通过这份丰富的展览与研讨会清单,可以看出油画学会高度重视艺术创作的学术研究性。研是研磨,如古之对金石丹药的研磨;究是穷极,追根溯源地探求。研究就是系统性的探索过程。绘画的系统性首先在于绘画的本源及其脉络,通过形象的传递,激发想象,构建多彩的生命境域。这一境域取决于自然的殊异,更取决于人的心性。油画在西方从最早的“坦培拉”等方法,到油性材质的养成,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过程;这也是从西欧尼德兰到南欧意大利、西班牙等辽阔大地上的艺者们共同努力而得到的生命馈赠,它无不带着这片丰饶大地的自然景色与精神质感。中国画在东方,千百年来自足发展,始终氤氲着水色世界意象性的品位及其笔墨语言,这正是中国水墨绘画与西方油性绘画在源头上的不同。这一不同还让在地的艺者与外来文化互鉴互融,形成某些创造性转化的契机。真正的艺术发现之旅不在于寻找新风景,而在于拥有新的眼光,这正是创建油画学会的一代人所孜孜以求的蕴意,也是学会往复求索、研究的核心。

学会把握这一研究的核心,通过不断地创作、展览、研究,坚定而执着地构建起它的相关意群和探索的方法。在中国山水画和油画风景画的对比展中,学会聚焦中西绘画视野中的自然,探索物我同游、澄怀观照的内核,以对自然的观照作为研究的境域和尺度,摆脱样式化、风格化的痼疾,进而深入观照的本源,求取深度的融合。

图 9  孙为民  收获时节  布面油画  2021 年

在 2005 年的“第二届当代中国山水画·油画风景展”上,更直接将展览命名为“自然与人”,深刻地指向“人与自然”心物相照的根源基础。在上述提到的几个专题性展览中,学会更是删繁就简,直接拈出若干个核心命题:以“引进与创造”来涵括 20 世纪的西风东渐,引进创新的基本大势,推出中国油画创作的核心命题;以“研究与超越”来深掘小型油画的意涵,深耕超越尺度的绘画内涵研究;以“精神与品格”来关注写实性油画的品格,提升写实语言的精神内蕴;以“拓展与融合”来倡导油画的关怀视野和多样探索,引领中西文化内涵的深度融合。

这些相辅相成的“文化动词”,在这一时期的油画创作中,体现了本土油画研究的针对性,采撷绘画义理与实操互文的关联和递进关系,构建起艺术研究的学术主体性。如果我们翻开那个年代的文献,那些论文、那些讲话、那些浓稠的回忆记录,无不折射出众多大时代的人文关怀和社会景观,聚焦于讴歌人民、写生人生、民族精神、叙事伦理、语言蝶变等重要命题,读来令人心潮澎湃,不胜感怀。它们互为勾连,构成在中国艺术研究与创作中的不多见的学术理路和语言系统。这在全球的文化生态之中也难有相匹配的现象,为新世纪美术艺术的创造和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学术基础。

图 10  詹建俊  雪域高原  布面油画  2006 年

2012 年、2014 年、2016 年、2018 年、2022 年学会连续筹办五届中国油画双年展,分别以“在当代”“在场”“在意”“语言之在”和“历史的语言”为主题,聚焦时代、场所、意蕴、语言、历史等界域,深究各种维度的“在”的意涵,展开系统性的学术建构。“在”的意义,不仅是置身其中,更是指一种深度的浸润和有切身之感的长久塑造。“在”的系列,把艺术研究引向身在其中的存在之思。艺术要义不仅在于反映生活,更在于反映“人”对生活的思考。时代、场所、意蕴、语言、历史正是这种思考的要素。它们像一个个生命的容器,我们将人心投放进去,在那里与万物相会,进而开启生命与创造的真相。如何让人的本源性存在即生命的实相得以实现,这是生存论的核心命题,也是绘画方法论的核心命题。中国传统强调知行合一,而绘画的观看与绘制的互证,本身就具有“知行合一”的含义。“在”的系列研究和展示,正是聚焦时空、言意的独特界域,来考察这种心、眼、手,这种观看、兴意与绘制的互证。

于是,绘画成为人心实现其自身的本然方式,也成为实现当代转化的实操载体,它以心手合一、心物谐游的丰盈与尖锐,嵌入全球性的绘画之学的思考的深处。这正是学会自 2012年以来推进文明互鉴、淬磨时代创新的学术诣旨。中国油画的创作与思考,为新时代的文明互鉴,提供了一个内涵丰沛、关怀宏大的活泼的文化生命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