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晓彬的水墨龙画

一则艺术品拍卖的新闻让画家汪晓彬备感振奋:南宋画家陈容的《六龙图》,在纽约佳士得“宝绘——藤田美术馆藏中国古代艺术珍品”专场上以4350万美元成交,震惊全场。一时之间,此前并不广为大众所知的南宋画家陈容刷爆了朋友圈。在汪晓彬看来,更多人关注陈容的生平逸事和他作品的财富神话,却少有人去深入探讨中国龙形象的艺术流变过程,去思索“龙”这一传统民间美术、工艺美术、绘画创作中极其常见的艺术母题,在今天能否有“笔墨随时代”的新表现?而这些,正是汪晓彬十几年来在水墨画创作实践中探索的主题。

汪晓彬 惊起风云 中国画 2016年

 龙是中华民族古老的氏族图腾之一。在众多传说中,它变化多端,能兴云雨以利万物,是人们心中的祥瑞神兽。从造型角度看,龙的形象是古人将多种动物和天象融合在一起创造而出的一种神物,有众多的艺术表现,尤其是在古代建筑艺术、民间美术和工艺美术作品中,龙的形象频繁出现。出身于徽州木雕世家的汪晓彬,以水墨龙画引起画坛侧目,而他与龙形象结缘,却开始于少年时代的民间艺术创作。13岁时,汪晓彬父亲在桐城修复文庙,他开始随父学艺。父亲让汪晓彬雕刻的第一块挑头板,就是夔龙图案。在二十多年木雕手艺生涯中,接触到一代代木雕艺人创造的不同风格、形态各异的龙的造型,多达上百种,他自己雕刻的龙图案更是不计其数,这成为汪晓彬独特的艺术财富。在技艺日益精巧、熟练之后,汪晓彬与木雕艺人的身份却渐行渐远,他开始尝试以艺术创作的标准要求自己。他发现,钢笔画龙很适合表现龙的雄健阳刚之气,从此走上了以纸、笔塑造龙的形象的大道。很快,粗细均匀的钢笔便不能满足汪晓彬的表达需要,他舍弃钢笔改用毛笔,开始了水墨画龙的尝试与创作,进入了中国水墨画创作的大江大海。

汪晓彬 龙 钢笔画 2007年

 画画与讲究技艺的工艺美术的不同之处,就是更注重文化修养的深度表现。汪晓彬深知,画好水墨龙画,没有对中国龙文化史和美术史的了解,不可能有艺术创作上的深度和广度,容易沦为江湖意味的无知妄作。作为一种艺术形象存在,龙的塑造可追溯到原始社会的仰韶文化、龙山文化、红山文化,在发掘的古墓葬中,至商周时期,龙铸造于青铜礼器上。从魏晋南北朝到宋朝,龙形象逐渐纳入艺术表现轨道,趋于艺术化与图案化,越来越强化审美情趣和艺术效果。绘画史上,龙画艺术的巅峰时期在宋朝,北宋的董羽、王显道、吴怀和南宋的陈容、艾淑、僧法常等,都是画龙名家。南宋画家陈容,是宋朝众多龙画高手中的巨擘,画史称“画龙第一人”。宋朝绘画中龙的形象,强调传神、气势,体态轻灵矫健,气质俊雅脱俗,或飞腾于烟云之中,或遨游于波涛之上,给人以无穷的美感。画龙高手董羽在《画龙辑议》中规定了龙的三停九似,“自首至项,自项至腹,自腹至尾”,“头似牛,嘴似驴,眼似虾,角似鹿,耳似象,鳞似鱼,须似人,腹似蛇,爪似凤”,基本上给龙定下了标准像,成为画龙的法则和形象注解。明清两朝,龙形象美学意义退居其次,逐渐强调端庄、威严、雄伟,成为帝王统治者自身形象的写照。皇家的推动使得龙形象在工艺美术上有进一步发展,但在绘画艺术创作中逐渐式微。

 近现代以来,龙的形象被重新认识,但龙主题绘画罕有人问津。房毅号称“画龙第一人”名噪一时,虽在配景上有所创新,但影响未远。经过对龙文化史和美术史的梳理,汪晓彬明白了当代龙画的时空坐标和探索方向。他要追求纯美学意义的水墨龙画,向宋人陈容取法,以龙形象为体,以中国水墨画气韵生动为魂,追求写意性、抒情性。汪晓彬将水墨大写意技法用于画龙,将龙塑造成具有丰富内心世界的形象。将龙形象人格化,是对龙画艺术的一次拓宽,龙形象来自于民间,应该重归民间。在创作技法上,汪晓彬广收博取,除传统中国画技法之外,吸收了日本的浮世绘、西洋油画技巧用于自己的龙画创作。从深受木雕造型影响的纯钢笔画龙,到毛笔配景,排笔渲染,干画,湿画,喷水,从浮世绘中的海浪到西洋画中的用光,甚至借鉴民间技法,在龙画上洒金敷银……不管是什么技法,都会一试。古人云“神龙见首不见尾”,受此启发,汪晓彬从一开始画整条龙,到只画一头,或画一爪,且泼墨成云,喷水化龙,隐身于云水怪石之间,忽隐忽现,似闻其声,如见其形。

 经过多年探索,汪晓彬的水墨龙画渐入佳境,喜欢他的水墨龙画的人越来越多,他甚至改变了一些对他画龙不屑一顾的学院派画家的观念,原来水墨龙画也可以画出这样的水墨酣畅,生气淋漓的艺术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