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第一眼看到这幅陈元素《辋川集》行书长卷(左图为作品局部),即有眼前一亮的感觉,心中荡起莫名的冲动。虽然此卷属于典型的明代风格,但精气十足、光芒四射,与其他明代行书普遍存在的圆熟、靡弱风格形成鲜明反差。因此,尽管作者的名字我不甚熟悉,但我确信,此卷一定是某个才子手笔。由百度搜寻得知,作者陈元素少年才俊,生卒年不详,明代书画家,字古白、孝平、金刚,号素翁、处廓先生,南直隶苏州府长洲(今江苏苏州)人,早负才名,工诗文,书画俱精……看到这里,不禁让人感叹:我们的书法史中还有多少这样的“遗珠”被湮没?又有多少未能入仕的才子、名流沦为“遗珠”?对此,我们并不知晓。可是,如今却有不少人居然声称“当今书法已胜过××朝代”,实在是胆大。无知者无畏啊!

  《辋川集》是唐代大诗人王维晚年隐居辋川期间与诗友裴迪一起游兴、创作的唱和组诗。全诗以辋川二十景为题,一唱一和,共得五言绝句40首。著名的《鹿柴》“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便是其中一首,曾入选《唐诗三百首》。陈元素少负才名,诗文成就突出,尤喜爱王维诗篇。他和许多江南才子一样,都曾遭遇科举考试的挫折。怀才不遇的文人学子大多寄情山水,潜心书画。而王维的山水田园诗风,正是他们慰藉心灵、实现自我超脱的“心灵鸡汤”。陈元素擅写墨兰,以兰花自比,也正是出于这样的心情。于是,“己未中秋前一日午后,微雨无事”,陈元素一时兴起,拿出当时颇为名贵的云母笺,研墨展纸,即兴挥毫。或许是“偶然欲书”,准备得不够充分,作者在写完《辋川集》十六题后便纸张告罄,虽然意犹未尽,却不得不怏怏收笔,在落款处补注数语。世间的事往往就是这样,伟大的作品常常诞生于不经意间,甚至留下一丝丝缺憾。陈元素书写此行书长卷,本打算抄录《辋川集》全部,结果纸张不够而遗憾地丢下四题,但内容的“不完整”却成就了陈元素书法的完美表现。于是一气呵成之后,他越发得意,才有了卷尾的小记。

  此卷纵27.5厘米,横449厘米,现藏辽宁省博物馆。全卷连序带记共127行,八百多字,一气呵成,是陈元素留下的不可多得的精品力作,也是具有书法史意义的一篇诗书合璧的名作。

  陈元素书法属俊俏一路,开蒙法帖当是唐楷欧阳询一脉,结字中宫收紧,用笔内【注字1】 、险劲,笔方势圆,与当时流行的“非颜(真卿)即赵(孟頫)”有所不同。他的行草书在“规模宋元”方面选择了米芾,在横向借鉴上受同乡先贤文徵明影响颇深,《辋川集》长卷中均有明显表现。但此卷字里行间所透露出的清新、爽朗之气似乎超过文徵明,显得更具才情。明代是一个刻帖盛行的时代,书家远追“二王”是共同指向。对于刻帖的选择与领悟,是书家取得成就的关键。从明代流传下来的书家作品来看,大致存在两种弊端。一是“刻味”掩盖笔意,满身刻帖习气,还自以为得了古趣,其实是好古盲从、食而不化造成的结果。二是横向取法。许多读书人出于应试需求,走捷径、趋时风、求速成,有些像今人为了参展、参赛盲目模仿评委作品的情形。近亲繁衍导致取法狭隘、入古不深、气格不高,最终只能在精熟、巧媚中兜圈子,这是明人书法存在的最普遍的弊端。陈元素书法过人之处即在于:他既没有沾染上述习气,又走出了一条符合审美时尚的路子。在远追魏晋方面,他能够“透过刀锋看笔锋”,不留《阁帖》痕迹,得逸少真髓,把字写得儒雅俊俏。在“规模宋元”方面,他准确地把握了米芾的沉着痛快与姿态蹁跹,使秀美的结体更加清丽婉畅、楚楚动人。在横向汲取方面,其书法虽然有文徵明、董其昌的影子,但并非直接拿来,而是化裁之后巧妙融合,达到为我所用的目的。因此,陈元素书法具有文徵明的秀媚而更加气厚力沉,可谓青出于蓝。与董书相比,他兼容了萧散、简远的艺术特质,使作品在增添书卷气的同时,少了几分甜熟与脂粉气。可见,陈元素是一位善学者,且充满才子气。

  需要补叙的是,陈元素书写《辋川集》长卷时的年龄问题。从书法本身来看,这是一件自我风格非常成熟且糅合众家之长的作品,非具深厚传统积淀和笔墨修养者所不能为;再者,如此大篇幅一气呵成,且无一笔懈怠,字里行间激情四射,实非暮年之作。根据大多数历史名家的创作经验,此卷当为陈元素五十岁上下所作,这也与相关资料相印证。陈元素的从艺经历在明万历、天启和崇祯之间,如最早记载有万历三十四年(1606)应乡试不第;最晚记载有崇祯四年(1631)与盛茂烨合作《兰石图》卷(现藏上海博物馆)。《辋川集》长卷落款“己未”,当是万历四十七年(1619),晚陈元素“乡试不第”13年。此时,功名无望的陈元素借王维山水田园诗一抒胸中块垒、一展书艺风采是再合情理不过的事,也符合一个“知天命”的半百老才子的心路历程。如此说来,他的年龄略长于董其昌,书风互为影响是完全有可能的;而文徵明则是其未曾谋面的同乡先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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