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线走丰姿”明清书法展看明清书法流变大势

2023年11月,天津博物馆“线走丰姿—馆 藏明清书法精品展”对公众开放。此展览是天 津博物馆在2012年“线走丰姿—馆藏明清书 法陈列”和2019年“深心托豪素—馆藏明清 书法精品展”基础上筹备的。相比之前的两个 展览,此展览在展出文物上有增删,单元结构 上有调整,内容阐释上有深化,吸收了近年来的 一些新的研究成果,改正了之前展览大纲中的 一些错误,不少细节也打磨得更为成熟。

图1 [明]祝允明 行草书《秋兴八首》诗轴(其三) 42cm×29.6cm 纸本 天津博物馆藏  

释文:千家山郭静朝晖,日日江楼坐翠微。信宿渔人还泛泛,清秋燕子故飞飞。匡衡抗疏功名薄,刘向传经心事违。同学少年多不贱,五 陵衣马自轻肥。秋兴八首之一,漫书于世思堂。祝允明。 

钤印:允明(朱) 祝晞哲(朱)

可以 说,如果想通过一场展览较为全面、准确地了 解天津博物馆藏明清书法中的核心精品,并在 此基础上体认明清书法发展演变情况,此展览 是目前比较完备的选择。 展览分为六个单元 ,分别为“承规骋 势—明前期书法”“法书归吴—明中期 书法”“遒丽天成—明后期书法”“异彩纷 呈—清前期书法”“承前启后—清中期书 法”“茂密雄强—清后期书法”。无论是单元 的前后顺承,还是文物的排布位序,基本都是 以书法家生活的时代先后为准。

沿着展线欣赏 展览,可以清晰看出随着时间的推移,书法创作 在多个方面都呈现出较为明显的变化。本文试 图从这一展览入手,分别从物质层面和艺术层 面对明清书法流变的大趋势进行描述,并对变 化的原因进行解释与讨论,以就正于方家。 

一、物质层面:形制、材料、书写工具 

透过展览通观明清书法发展路径,最直观 的感受是物质层面的明显变化。这种物质层面 的变化首先体现在装裱形制方面:明代前期、 中期的书法作品以手卷、册页为主,也有立轴。 而从明后期开始,立轴的占比开始超过手卷、册 页。到了清代,书法作品便以立轴为主了,但手 卷、册页依然存在。具体情况简述如下。 

图2 [清]王铎 行书临帖轴 202.5cm×53cm 花绫本 天津博物馆藏  

款识:丙戌,王铎。 钤印:王铎之印(朱) 文渊太傅(白)

展览第一单元中共展出7件(套)明代前期 书法,全部为手卷、册页,占比100%。第二单元 共展出15件(套)明代中期书法,其中手卷、册 页有11件(套),占比73.3%。到第三单元,展出12件(套)明代后期书法中,手卷、册页就只有3件 (套),占比降至25%。第四单元展出15件(套) 清代前期书法和第五单元展出的15件(套)清代 中期书法,手卷、册页均为2件(套),占比13.3%。 

第六单元展出的10件(套)清代后期书法,手 卷、册页为1件(套),占比10%。 需要指明的是,展览中所呈现出的这一发 展趋势,是相对自然地出现的,并非出于策展 团队刻意选择。因此,它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反 映明清书法发展的整体特征。这一点,可从《中 国法书全集》(启功主编,文物出版社2012年 版)明代部分和清代部分的选目中获得验证。 

《中国法书全集》明代部分共有4卷,大致 按照时间排列。其中第一卷共收录书法作品162 件,其中手卷、册页有133件,占比82 .1%。第二卷 共收录书法作品153件,其中手卷、册页有115件, 占比75.2%。第三卷共收录书法作品147件,其中 手卷、册页87件,占比59.2%。第四卷共收录书法 作品166件,其中手卷、册页65件,占比39.2%。 

图3 [清 ]桂馥隶书《文心雕龙》句轴 116cm×67.3cm 纸本天津博物馆藏 

释文:嵇康师心以遣论,阮籍使气以命诗。殊声而合响,异翮而同飞。萧然物外史桂馥书于潭西精舍。 

钤印:桂馥之印(白)冬卉(朱)

《中国法书全集》清代部分共有3卷,大致 按照时间排列。其中第一卷共收录书法作品143 件,其中手卷、册页21件,占比14.7%。第二卷共 收录书法作品154件,其中手卷、册页20件,占比 13.0%。第三卷收录书法作品93件,其中手卷、册 页10件,占比10.8%。 需要特别说明的是,在明代前期、中期的 书法作品中,有些立轴原本可能是册页,后来 才被装裱为轴的。

比如展览中的祝允明《行草 书〈秋兴八首〉(其三)诗轴》(图1),画心偏方 且尺寸较小,且抄录的是杜甫所作组诗《秋兴 八首》中的第三首,很可能最初是一个八开册页 中的第三开。同时,清代后期的很多册页,实际 上为书家的手札装裱而成。书家在书写这些手 札时,未必将其当成需要严肃创作的作品。展 览中并未展出这样的手札册,但《中国法书全 集》清代部分第三卷的10件手卷、册页中,有6件 都是手札册。

如果考虑到以上两点,则手卷、册 页占比由多到少的规律会更为显著。 和形制变化几乎同步,书法作品的书写材 料和书写工具也在同步发生改变。 在书写材料方面,明代前期、中期是以熟 宣纸为主,有的还会用特种的砑花纸,如王宠 《行草〈游包山诗〉卷》用纸。明代后期和清代 前期,生宣纸和未经处理的生绢绫开始用于 书法(图2)。而发展到清代后期,生宣纸已经 成了书法创作的普遍选择。在书写工具方面, 明代直到清代前期大多使用硬毫或者兼毫进 行创作。而清代中期特别是清代后期,使用长 锋羊毫创作逐渐占据了主流(图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