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吴为东南望郡,而山川之秀,亦惟东南之望,其浑沦磅礴之声,钟而为人,形而为文章、为事业,而发之为物产,盖举天下莫之于京。”这是吴门画派一代巨擘文徵明对家乡苏州的称赞。正如上海大学美术学院硕士生导师汤哲明先生所言,“吾吴”业已成为整个江南艺坛的代名词,成为象征文人画内涵的符号。

  文徵明在嘉靖时期主盟吴门艺坛达32年。文氏家族多擅绘事,见于著录的就有三十余人,堪称中国历史上最大的书画世家。美国汉学家高居翰在《江岸送别》一书中特别提及文徵明次子文嘉和侄儿文伯仁;而陈传席认为,在文徵明的子侄中,当数文伯仁绘画成就最高。

  文伯仁(1502—1575),字德承,号五峰山人、摄山长、葆生、摄山老农等,长洲(今江苏苏州)人。据明代姜绍书《无声诗史》记载,他“好使气骂座,人多不能堪”。年轻时,文伯仁因某些争执而兴讼公堂,控告叔父文徵明,结果被文徵明反告一状,被判入狱。《无声诗史》又载,文伯仁“病且亟,夜

夜梦金甲神呼其名云:‘汝勿深忧,汝前身乃蒋子诚门人。凡画观音大士像,非斋戒不敢落笔。种此善因,今生当以画名世。’觉而病顿愈,而事亦解矣”。此事或许有编造之嫌,但从一个侧面反映出文伯仁攻画的心诚意笃。《无声诗史》还记载,他病愈出狱后跟文徵明学画,“时以巧思发之,横披大幅,颇负出蓝之声”。清代徐沁《明画录》亦谓文伯仁“所作山水,笔力清劲,能传家法”,其“横披大幅,岩峦郁茂,不在衡山(文徵明)之下”。明代王穉登在《吴郡丹青志》中把文徵明与文伯仁叔侄两人的作品同列为“妙品”。晚明董其昌为文伯仁《万壑松风》作跋,认为其笔力胜过“元四家”中的倪瓒。

  曾任台北“故宫博物院”院长的石守谦在《风格与世变》一书中提出“避居山水”的概念:明代南京与苏州两地失意文士在文化界中势力的兴起,导致了那里的人们对含蓄中犹带感伤、哀怨之情的作品的欣赏。文徵明晚期的作品就蕴涵着这种情绪。石守谦还指出,文伯仁作品中,繁杂细致的山水细节、精密的皴染质感,以及狭长画幅中复杂、密实的结构,也都体现了“避居山水”的特征。这些,我们从辽宁省博物馆所藏《松风高士图》(见右图)中也可以大致看出来。

  《松风高士图》为纸本水墨,纵98.7厘米,横27.6厘米,是文伯仁晚年的力作。画中山峦高峻,危崖峭壁之间,山径曲折,飞瀑直下,注入山前的清溪中。苍松翠柏隔岸呼应,遮掩草堂。高士曳杖而立,神态安闲。作品用笔清秀爽利,墨色淡雅苍润。

  文伯仁画中的题跋小楷十分工整,自谓仿赵孟頫,实则仅师其大意。其画更多取法元代王蒙及文徵明风格。试将文伯仁《松风高士图》与王蒙《素庵图》做一比较,可见水口、坡石、松柏多有相似。此作近处的坡石先以淡墨勾勒,再以干墨或浓墨点苔,分出坡石的脉络。画家在水口处横抹几笔,既显画面空灵,又让人感觉水波轻漾。夹岸的松、柏先双勾树干,再以劲利的短线写松针,以密圈作柏叶,枝柯交错,如虬龙劲舞。茅屋被丛树掩映,有“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之感。远处群山取自文氏画法。画家先以细密皴法定基调,再以淡墨勾勒山骨,然后用干笔作解索皴、牛毛皴,看似随意点染,却让山体层次分明、凹凸有致。千岩万壑、崇山峻岭、山径盘旋、涧水曲折,苍莽之气毕现于纸上。由于画家用笔多变,又着意经营,所以画面既浑厚华滋,又开阔旷达,毫无促迫感。画家在松树下的桥头处设主、仆两人,有画龙点睛之功,正如文徵明诗中所云:“万叠高山供道眼,千寻飞瀑净尘心。”寄情山林、不求闻达的高士,让这幅山水画有了更深远的韵味。

  尽管同时代画家对文伯仁评价较高,但他的作品仍属“吴派”余绪———守成有余,创变不足。在高居翰看来,文伯仁画中挤满了“吴派”的细节,而且是堆积、排列而成,不是按照画面的组织结构加以布置……这是以文徵明的画作为仿效对象,但却不幸失败的典型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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