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徵明寿至九十,一生又勤于书写,故其作品存世量很大。清人翁方纲说:“予尝见明初人手迹,每多深得赵书神致。迨明中叶,而犹未大变。宋、沈、詹、解,虽自成格,而所津逮,无若吴兴之绵远也。直至文衡山出,而江左字体,乃多用文家笔意,不仅囿于赵体。”清末民初的裴景福也说:“书家三百年内,初习赵、沈,继趋文、董。”由此可见,文徵明对当时乃至其后的书坛,影响都是较大的。可以想见,当时学习文氏书法,自然是一件时髦的事情,也可以称之为“流行书风”吧。在这种情形下,文徵明书法赝品的出现也就在所难免了。《明史》记载:“文笔遍天下,门下士赝作者颇多,徵明亦不禁。”冯时可《文待诏徵明小传》记载:“有伪为公书画以博利者,或告之公,公曰:‘彼其才艺本出吾上,惜乎世不能知。而老夫徒以先饭占虚名也。’其后伪者不复惮公,反操以求公题款,公即随手与之,略无难色。”从这点来看,文徵明是个非常想得通的人。当然不是他一点儿也不想禁,而是他知道根本就禁不了、禁不完。既然如此,还不如顺其自然。这种心态,或许就是他能享高寿的原因之一吧。

  文徵明多才多艺,诗文、书画无所不能、无所不精,仅书法一道,就是正、草、隶、篆兼善,尤擅长行书和小楷。他在学习前贤书法方面转益多师,曾学过“二王”、智永、苏轼黄庭坚米芾赵孟頫、康里巎巎等,均能形神兼备,有书迹存世可证。赵孟頫的《汉汲黯传》小楷书,传至明中期,其中自61行“反”字起至72行“来”字止,缺197字,文徵明补书,让人难以分辨出补书部分。苏轼《赤壁赋》前五行共36字亦为文徵明89岁时补书(据徐邦达先生考,此跋为文徵明子文彭代笔,并认为“实际上连前面的补苏书也都出于彭手”)。文徵明补前贤书,力图乱真,是本着修复、完善名迹的念头,但他仿黄庭坚的书法,则属于情有独钟了。即使在他晚年,书法有了自己的风格,他还常常拟黄庭坚书体进行创作。如嘉靖三十三年(1554)作的《石湖诗》卷即是一例,其时文徵明已85岁高龄了。这里需要补充的是,文徵明学黄庭坚书法,可能和他的绘画老师沈周有关。虽然文徵明在绘画上与沈周、唐寅仇英并称“明四家”,但沈周长文徵明四十余岁,与文徵明父亲是朋友,在吴门画坛上具有领袖地位。沈周的行书就是学黄庭坚,我们说文徵明学黄庭坚曾受到沈周的影响,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文徵明的行书、行草,主要出于“大王”、《集王圣教序》和赵孟頫,即所谓“行笔仿苏、黄、米及《圣教》。晚岁取《圣教》损益之,加以苍老,遂自成家”(明王世贞语)。但他一些大字行书、行草,取法于黄庭坚的《松风阁诗》卷、《苏轼〈寒食诗〉跋》、《经伏波神祠诗》卷,有的简直就是黄庭坚书法的再现。孙鑛在《〈书画跋〉跋》中说:“徵仲书中年类松雪,晚年益以豫章,更觉遒劲有神。”

  这里介绍的现藏辽宁省博物馆的文徵明纸本大字行书《自书诗》卷(见上图),就是带有浓厚黄庭坚书风的一件作品。此卷纵31.6厘米、横424.1厘米,书写自撰七言律诗二首。诗的内容是追忆当年供职中书舍人的情景,大约因为是自作诗,内容十分熟悉,故下笔无碍,笔法老苍,刚健饱满,法度谨严而意态生动。此作也体现了文徵明对黄庭坚书体的熟悉程度,许多笔画不是一带而过,而是作一波三折变化,时出长笔画,摇曳生姿———这些都是典型的黄书特征。此卷不足处是节奏感、精到方面有些许欠缺,枯、露之笔较多,略显躁动。文徵明在自己风格已经确立和书风成熟时期还经常写黄庭坚体,是什么原因和心态促使他这么做呢?是出于朋友所请,还是炫技、游戏,抑或怀旧?恐怕我们无力客观地来解释这个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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