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画家戴进的现存作品以山水画居多,其中尤以与人物活动相结合的山水画为最。他不像“元四家”和后来的一些文人画家只把注意力放在山水画上,而是涉猎广泛、画风复杂多样,体现了他多方师承、不拘一格的学习态度。戴进喜欢作直幅大作,这可能与他着力追求画作雄伟的气势有关,也可能是因为他认为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表现山川景物的悠远与深邃,从而更好地传达自己胸中的逸气。
我们现欣赏的戴进《溪堂诗意图》(见上图),就是山水画与人物活动相结合的直幅大作。此作为绢本设色,纵194厘米,横104厘米,现藏辽宁省博物馆。作品描绘的虽然只是一个极为寻常的场景,却能引发观者无限的遐思。这说明作者不仅在选景上眼光独到,而且在表现上也有较高的绘画技巧。
《溪堂诗意图》从近、中、远三个层次取景。近处,三株挺拔的古松屹然挺立于石上。松枝虚实相衬,笔墨简洁、干净。这三株古松的描绘,显然受到刘松年松树画法的影响。戴进的画中,松树
的排列姿态与刘松年《四景山水图》中的松树相似,只是前者在物象的具体描绘上多有新意。画中,寂静的空山间,一位宽衣大袖的执杖老者正沿着桥朝画中央缓缓走来。顺着他走来的方向,可以看见一间茅草屋。草屋的主人正坐于屋内,神态悠闲,一派文人气度,想必他是隐居在此。画中人物的衣服用线爽劲洒脱、沉稳果断,虽是寥寥几笔勾勒而成,但却很好地表现出衣服的质感。画面左侧大面积的留白代表了清澈的溪水,突出了人物。中景处,两山之间一弯溪水蜿蜒而来,至山口处飞流直下,形成一股瀑布。一寺观藏于重叠的峰峦后面。这若隐若现的寺观,不仅使画面的视野更加深远、开阔,而且也为这寂静的空山增添了几许生机。远处的崇山峻岭似乎笼罩在云雾之中,虽只有淡淡的一抹,但却富有神韵,仿佛让人进入了仙境。远山不仅衔接了近景与中景,加强了画面的纵深效果,而且也映衬出近处山崖的凝重与浑厚。这种虚实结合的表现手法构成了该作品的显著特色。
《溪堂诗意图》采用典型的对角线构图。对于山石,画家先用墨线勾勒出轮廓,再用阔笔疾扫,渲染出山石的体积。前景的石头以侧笔做短距离的皴擦,可见画家对嶙峋怪石的刻意营造。画家用斧劈皴沿着石头的轮廓线短砍,很好地表现出石头的质感;松树的树干、树枝用厚重的焦墨中锋写出,劲挺有力。整个画面层次清晰,有曲尽意幽之趣。
《溪堂诗意图》用笔精到、潇洒从容、放而不乱、松而不散;树木用中锋、浓墨草草画成,用笔干净利落;近景山石以墨线勾勒、皴擦,一气呵成;布景和谐、整饬,画面引人入胜。这应是戴进晚年的作品,正如李开先所说:“如玉斗,精理佳妙,复为巨器。”
戴进的山水画创作继承了南宋马远、夏圭的画法,善于用水墨的浓淡变化来表现“铺叙远近,宏深雅淡”的风格。同时,他还吸取北宋李成、范宽的画法,用笔劲挺方硬,用墨酣畅淋漓。
戴进(1388—1462),字文进,号静庵、玉泉山人,钱塘(今浙江杭州)人。出身于画工之家,少年时当过金银首饰学徒,后改学绘画,刻苦用功,画艺大进。宣德年间供奉宫廷,因画艺高超而遭妒忌,遂被斥退。此后浪迹江湖,以卖画为生。代表作品有《金台送别图》、《春山积翠图》、《关山行旅图》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