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道周的书法与人格

摘要:黄道周被视为明代具有有创造性的代表书法家之 一,其书法主张“以遒媚为宗,加之浑深”。在晚明书家 中,黄道周的书法意义在于从董其昌之外,开辟出一条新 路。他赋予书法作品人格不媚世、不屈服的英雄壮烈悲情, 赢得后世的敬重。乾隆称他“不愧一代完人”,是对黄道周 的全面概括。

曾鲸 黄道周像 福建博物院馆藏 

陈吉 福建福州人。现供职于福建省文化厅。系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 书法院研究员,文化部美术(书法)专业高级职称评审委员会委员, 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福建省艺术指导委员会副主任、美术书法专业 委员会主任,第四届福建省书法家协会副主席,福州大学、厦门大学 艺术学院客座教授、厦门大学两岸书法研究中心研究员,福建师范大 学美术学院客座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福建省画院特聘画师。书法 作品被中国美术馆、中国军事博物馆、文化部恭王府博物馆等国内外 专业艺术机构收藏,出版有《中国当代书法名家精品—陈吉》。

关键词:漳浦体;遒媚;浑深;一代完人

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深刻指出,文化是 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灵魂。文化兴国运兴,文化强民族 强。号召我们要坚定社会主义文化自信,推动中华优秀传统 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为人民提供精神指引。这极 大激发了广大群众和社会各界对实现中华文化复兴、建设中 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文化强国的热情和创造力。在习总书 记《在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和《在中国文联十大、中国作 协九大开幕式上的讲话》等发表以后,从政府到民间,对于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发掘、整理、弘扬、创新,成为时代主 旋律。福建省文化厅也高度重视这项工作,抓紧对八闽大地的优秀特色文化及 文化名家进行系统 梳理和宣传推广, 其中明代著名书法 家、一代大儒黄道 周就是我们特别关 注的一位。

黄道周(1585 年—1646年),字 幼玄,一作幼平或 幼兀,号石斋,汉 族,福建漳浦铜山 人(现东山县铜陵 镇),天启二年进 士,历官翰林院修 撰、詹事府少詹 事,南明隆武时, 任吏部兼兵部尚 书、武英殿大学士 (首辅)。抗清失败, 被俘殉国,谥忠 烈,终年62岁。他 博学多才,精通理 学、历数,天文、 易经,著述宏富, 有《黄漳浦集》 196卷问世,尤长 于古文、书画,其 书风峭厉方劲、别 具面目,曾游学于 闽广一带,有“闽 海才子”之誉。黄 道周是一位真正达 到“立德” “立 功” “立言”“三 不朽”这一中国道 统追求高标准的完 人。这使宣传他的 意义超出了文化艺 术的范畴,具有为 人、做官、从艺三 方面的标榜意义。 这也是这位福建先 贤在更广泛的地 域、领域备受推 崇,历经时间岁月 淘洗打磨声誉曰隆 的根本原因。

黄道周 行书 绫本 五言诗轴 故宫博物院藏/黄道周 行草书 绫本 七绝诗轴 142.2cm×51.9cm 重庆三峡博物馆藏 

黄道周其书 法主张“以遒媚为宗,加之浑深”。一者,遒是控制、驾驭“气”(运行 着的力)而达到恰 好的“火候”的刚 劲境界;二者,即 就是紧密。聚则 密,密则紧一紧 密之力即遒”。至 于“媚”字,“魅 力实即媚力,也就 是使人入胜、入迷 的艺术力量”,表 达了生气勃勃及书 家的真性情。他能 广学各家,博采众 长,融汇贯通,别 开生面而自成一 家,越出了宋兀人 的藩篱,在吸取前 人精华的同时,食 古而化,打破时俗 书风的牢笼,注入 了自己强烈的艺术 个性及人格魅力,创出独具一格的 “漳浦体”。

书如其人,人 书合一。黄道周人 品高,学养深,书 法意境随之而上。他为人耿介,一生 忧国忧民,以天下 为己任,直言敢 谏。《明史》称他 “所指陈,深中时 弊”。晚年复国的 意志和愿望非常强 烈,其冷严方刚,嫉恶如仇的气质宣 泄在行草上,使得 其书法作品竣劲方 拓、刚中带柔、拙 朴沉毅,以险峭见 胜,字里行间洋溢 着阳刚之美和忠义 之气。他的书法正 是他人格的真实写 照。他的行草代表作品有《行草书五言律诗》《洗心诗》《榕坛问业》《誓墓 文卷》等。黄道周行 草流丽潇洒,酣畅道 密而又苍劲挺拔, 点、横、捺之间,俯 仰立卧,欹正敛张各 有姿态。起伏迭宕, 凝重而飞动,有如和 风偃草,披美缤纷, 用笔刚劲,方圆并 运。掺合了草隶、篆 籀的笔意,有的像刀 削斧斫,风骨峭然, 劲挺爽利,有的如万 年枯藤,沉郁苍劲, 稳健凝练,充溢着古 拙之趣,结体奇崛茂 密,穿插争让,错落 参差,极为得体, 在章法布局上行距 疏朗,左右参差欹 侧,字间紧凑,疏密 相生,法度森严。 清代秦祖永在《桐 阴论画》中评黄道 周:“行草笔意离奇 超妙,深得二王神 髓。”整幅作品紧凑 字距,加强扩大行 气,神采飞动,有豪 迈不羁之风,更显连 绵流畅之气,有大江 奔流入海,一泻千里 之势。

黄道周 小楷 寄子书三开册(一) 绢本 广西壮族自治区博物馆藏 

黄道周不但_ 精于行草,楷书更 为出色,代表作品 有《榕颂》《周顺 昌神道碑》《黄石 斋先生孝经》等。《格颂》现藏于东山 县图书馆,绫本楷 书,10个册页,每页12.5cmX 23.8cm,全文857字,是黄道 周仿屈原《橘颂》文 体写下的传世名篇。 文中颂曰:“帝锡炎 土,畀以美荫兮羲道屈中,柯叶乃盛兮。哀彼内热,示且休兮,羕引旅筵,宛 垂穋兮。钜抱弗述,尊所愿兮,为惠非报,同世患兮。蹇其离 立,贱行列兮,舍琐反娉,不受世悦兮。远避虫族,通道术 兮,誉之不喜,况排抑兮。自为蔽亏,从日月兮,时奋淑傥, 環而不璚兮。屏细从大,似有所学兮,新故承跗,靡陨落兮。 柳下之行,非所倚兮,鸿庞纷蕴,又不类伯夷兮。铲华固朴, 自得之兮,不蹈穷谷,中以自持兮。栏槛之玩,又乃离兮。逾 岭涉江,恶以为市兮,独立不惧,师天地兮。世喜垮理,轫以 纤兮,嗟尔长大,受世厌兮。裸袒遝杂,吾无所憾兮,以为树 海,从沆滥兮。”他把榕树作为人伦表率而大加赞赏,勉己教 人要似榕之高尚、利人、坚定。《榕颂》既是黄道周少有的传 世手稿,行文淋漓尽致一气呵成,也是他的著述与书法代表作 品之一,经福建文博专家鉴定,为国家一级文物珍品。《榕 颂》是黄氏的楷书精品,用笔方折深沉,点画波磔停顿明显, 画短意长,笔势苍古挺拔,笔法轻重提按,显示出一种富有韵 律的美感。在结体上平中寓奇,字势稍带欹侧,点画纵横间稍 微敛收,显得峭拔险峻,拙朴遒健。在通篇章法处理上,字距 紧密,行距疏旷,字字得所、行行分明,疏密对比强烈,有刚 中带柔的韵味,通幅质朴精丽,削厉归于静雅,不期高远而自 高远,给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觉。正如宋荦在《漫堂画跋》中所 说:“石斋先生楷法尤精,所谓意气密丽,如飞鸿舞鹤,令人 叫绝。”

黄道周 小楷 寄子书三开册(二) 绢本 广西壮族自治区博物馆藏

中华民族五千年文明,论文艺必先究人品,古人的书法 批评多由人品论艺品。黄道周作为正统的儒家代表,毕生“济 苍生”“尽孝道”,以书法为“余事”,但他的书法却尽得 古法,括诸精妙,彪炳于世。他在《与倪元璐论书法》中说: “书字自以遒媚为宗,加之浑深,不坠佻靡,便足上流矣。”

黄道周 小楷 寄子书三开册(三) 绢本 广西壮族自治区博物馆藏

(《黄漳浦集卷一九》)“遒媚”二字当是他作书的审美准 则,综观他的传世之作,足以符“遒媚”之实。其次,他还喜 欢以“心正笔正”来论书法,在《书峚山示儿诗后》:“向在 都下,偶尔谈书,仆举‘笔正心正’之语应之,时冁然以为腐 谈……”(《黄漳浦集卷二三》)他是一代忠臣,心正化为笔 正,道德与艺术完美结合,是晚明历史中最为摄人心魄的篇 章。沙孟海先生在《清代书法概说》中认为黄道周的书法“不 专走二王旧路,直接参法钟繇、索靖。”此语甚为中肯。

黄道周是漳州最重要的历史文化名人之一,清代著名学者 蔡世远概括黄道周一生:严谨的治学精神和渊博的学问可比邵 雍,忠贞为国直言敢谏可比李纲,慷慨赴难从容就义可比文天 祥。徐霞客称他为“字画为馆阁第一、文章为国朝第一、人品 为海内第一,其学问直接周孔,为古今第一”。而乾隆对黄道 周如是评价道:“黄道周立朝守正,风节凛然,其奏议慷慨极 言,忠尽溢于简牍,卒之以身殉国,不愧一代完人丨”

黄道周 草书五律诗轴 165cm×51cm 故宫博物院藏

相比于黄道周的文章、气节与学术成就,应该说我们今天 对他的研究仅仅只是杯水车薪,更是做得不够。对他的研究需 要政府有关部门、广大专家学者、爱好者及社会各界人士的积 极参与,更需要闽人的自身努力,同时也要加强与港台、东南 亚等各地的联系、交流,形成全方位深入研究黄道周的良好氛 围,方能无愧于先贤。也才能在举国上下深入学习贯彻十九大 精神的热潮中,更好地传承和弘扬新时代语境下展现的文化价 值,更加增强我们的民族文化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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