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绘画史上,有这样一些书画家———他们书画俱精,但主要以某一方面的成就闻名于世;其另一方面的成就虽然也很高,却并非广为人知。譬如享誉海内外的国画家张大千,其书法笔致老到、结体舒展,独具个性,世称“大千体”。但因其画名太盛,故书名终为画名所掩。另外,齐白石无论是绘画还是书法都颇有造诣,在书画领域开创了一片新天地。然而,世人津津乐道的却是他在绘画上的成就。张大千和齐白石是书名为画名所掩,但明末清初的一位艺术家正好与他们相反,是画名为书名所掩。他就是书名与董其昌比肩而立且有“神笔”之誉的王铎。王铎书法笔力雄健、大气洒脱、取法高古,在明末清初书坛上可谓独树一帜,对中国后世书风乃至日本书风都有很大的影响力。他亦擅画,且在绘画方面也取得了很高的成就,但鲜有人知。

  王铎在山水画上的造诣,我们从《十里松荫图》(见左图)中可窥见一斑。此作为洒金笺本,设色,纵20厘米,横20厘米,现藏于辽宁省博物馆。作

作品尺幅不大,但内涵丰富。只见山坡上有一小径,自画面下方弯曲地伸向右上角;一老者携杖沿山径缓缓而行。山坡上杂树丛生,绿草茵茵,苍遒的古松挺立于小径两旁,姿态各异,排列错落有致。画面左上方款署“王铎”,下钤“王铎之印”白文印一方。

  王铎曾说自己“精心翰墨,以远尘事,诚快事也”。这种以自娱自乐为创作目的的画作多带有浓郁的文人画逸趣,《十里松荫图》便是如此。画家以变化多端的笔法和丰富淡雅的色调,营造出深邃、和谐的意境。画面布局严谨、层次分明,色彩以淡色晕染为主,幽雅洒脱,别具意趣。画中树石的勾勒、皴擦充分体现了王铎在书法上的高深造诣。他以中锋钝笔细细勾画树石,用笔凝重厚实。尤其是松针刻画精细,安排得疏密有致。如果将他的《十里松荫图》和藏于南京博物院的大幅山水《春晓观瀑图》做比较,我们会发现前者更有韵味。这是因为王铎憎恶当时柔弱、浮薄的绘画风气,所以创作仿宋画风格的大幅山水画时,一味地强调“以书入画”和笔力的雄健,不太重视对画面韵味的表现,以致《春晓观瀑图》的笔力胜于意韵。而他晚年创作的册页《十里松荫图》则正好相反,笔力稍弱,韵味很浓。

  《十里松荫图》颇有宋元山水画之余韵,可见王铎是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形成自家风貌的。正如他所言:“画之皴法十余家,非一例论也,如字之诸体,可一辙议乎?此道甚难略识。”王铎是崇古的。他在一件书法作品的题跋中写道:“今易古难,今浅古深,今平古奇,今易晓古难喻,皆不学之故也。”显然,在他看来,古贵而今不足道,故发出“不古之学,安能迈俗乎”的感叹。他积极主张“以古迈俗”。在这方面,他是有优势的,因为他比同时代的画家有更多接触前代书画佳作的机会。明朝末年,王铎在京师欣赏到明王室内府收藏的大量古代书画珍品。后来,明清战乱时,明内府所藏很多书画作品流入民间,被当时的北方收藏家购得。他们的珍藏,王铎有机会临摹、学习,而且王铎自己也收藏了大量的前代精品字画。这不仅让王铎开阔了眼界,而且还让他的艺术创作立于传统基础之上。从王铎的传世山水画来看,无论大幅立轴,还是小幅扇面,其构图和笔墨都明显受到宋元山水画的影响。

  《十里松荫图》的画眼应该是那位携杖而行的老者,这不免使人想起《菜根谭》里的一句话:“松涧边携杖独行,立处云生破衲。”这是一种何等超脱的境界!然而,细细品读此图,我们又似乎感觉到一种孤独与悲凉。

  王铎(1592-1652),字觉斯,孟津(今河南孟津)人。1644年明朝灭亡,他效力于南明小朝廷。1645年,清军攻陷南京,曾表示“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天经地义,臣子之职分也”的王铎却出城迎降。他虽在清朝荣任《明史》副编修,后又为礼部左侍郎、礼部尚书,但在以气节自持的明代遗民心中,他是“贰臣”,为人所不齿。因此,王铎的内心是痛苦和矛盾的,终日郁郁不乐,正如他自己所言:“年长偏多虑,夜中少静眠。哭歌俱未定,行止亦茫然。”这样的心迹或多或少也流露在他晚年的山水画作品《十里松荫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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