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笔墨表现人物的灵魂

桌子上散乱摆放着一堆速写稿和资料 照片,以及借来的汉阳造步枪、皮 靴、布鞋、军装等。和我谈话间,他 在不紧不慢地改稿,产生的橡皮屑, 沿着画墙满地都是,远远看去像是蚂 蚁搬家了。我不禁说:“已经很生动 了,怎么还在改?画这种题材是你的 专利啊。”“不是的,定下选题至今 我前后断断续续已花了三年时间,其 中小稿就有好多次反复。专家评议后 再修改调整,压力蛮大的……要突出 主要人物,协调次要人物,又不能概 念化,要解决的问题很多……还有, 我体力也不如从前,不能跳上跳下, 只能从梯子上慢慢爬下来,还有三个 月就到截止时间了。”说这话时韩硕 带着如履薄冰的表情。

韩硕 鲁迅 45cm×48cm 2015年

古人作画有 “九朽一罢”“十日画一水、五日画 一石”之说,今天,韩硕创作一幅重 大题材作品,也有古人一样所花的苦 功,他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松懈的这股韧劲,我用呕心沥血来形容也不为过。他还说:“我画这幅 画,自己就像一个导演,要把各个人物的最佳瞬间定格展示 给观众,场景、道具、表情、动作的设计,都要一一在自己 的脑海里反复过滤和调整,再变成作品。”这是他的经验之 谈,试想一下场面中几十上百个人物汇聚一起,没有导演这 般细致与协调的能力谈何容易。 

韩硕 沈钧儒 45cm×48cm 2015年

韩硕的人物画有一个特点,他不是简单地根据照片,而 是通过仔细阅读人物史料来提炼人物,“力求画出人物的内 在气质”(韩硕语)。2007年获第九届全国美展金奖的《热 血》,是他用写意性笔墨创作,首次得到公认的极为成功的 一幅代表作。《热血》表现了“七君子”——沈钧儒、章乃 器、邹韬奋等团结御侮高昂的中华民族气概。韩硕细读“宣 言书”之后经过反复酝酿,加深了对历史人物的感情,以他 的管锥之笔,再现沸腾的热血,如他自己所说:“我也是凭 着一股‘热血’啊!”他用最精练的语言抒发了极为丰富的 情感。

韩硕 纳西古乐 300cm×200cm

“七君子”在抗日救亡时期表现出的飞扬意气,令他 赞佩,其笔墨间传神恣意的渲染,达到了司空图所谓“真力弥漫,万象在旁”的境界。此作的成功,对韩硕个人来讲具 有里程碑意义,因为他有意无意间为当代中国人物画创作, 提供了一个足可借鉴的范例。 我国的主题性中国人物画创作,从1949年以后,大致上 遵循徐悲鸿建立的体系,即以西洋素描造型为固定模式,但 同时也带来严肃性、写实性有余,抒情性、写意性不足的遗 憾。韩硕的人物画克服了这一弊端,他在写实的基础上,采 用略带夸张的变形,凸显人物之“真”,以疏落有致,简约 概括的笔墨,表现出清雅、空灵的深邃意境,体现了当代人 物画的新境界。 

事实上,当代有思想的中国画画家,都面临时代意识 与固有传统之间如何找到融合的难题,韩硕以他的实践与睿 智,在两端找到平衡点,最终形成个性化的语言图式,成为 主题性人物画创作在当代的一个成功的实践家。 对重大题材创作,现在有一些画家颇有微词,其实大可 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