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题材工笔肖像画的现下图式建构

二、“停洞圩日”系列的创作逻辑与文化内涵 

在当前民族题材工笔肖像画的创新发展中,创 作者持续挖掘各民族独特的文化内涵。“停洞圩日” 系列旨在以独特视角捕捉和记录苗族文化。2010年至 2016年间,笔者多次前往贵州省从江县停洞镇进行 采风,为颇具特色的停洞民俗文化和苗女形象深深吸 引,最终于2017年根据前期积累的影像资料和速写草 稿创作了“停洞圩日”系列。该系列以“停洞圩日” 为名,取材于江县停洞镇的赶集日的苗民生活场景。 

适逢农历每月“四”和“九”,停洞镇就会热闹非 凡,摊贩云集,售卖蔬菜水果、生活百货、银饰刺绣 等商品。这一特殊场合不仅是苗人进行物资交换、情 感沟通和娱乐休闲的重要平台,更是苗族文化传承与 传播的关键场域。 民族题材工笔肖像画的重要特性在于民族服饰的 可辨识性。以人类身体为载体的文化符号,是一个民 族在历史发展过程中最有辨识度的外部形态和标志。 在圩日里,苗族女性扮演着重要角色,她们通常精心 装扮,束起高耸发髻、佩戴独特耳环银饰,其着装 样式反映了停洞苗人的精神气质,也暗含着停洞苗族 的特色文化。

“停洞圩日”系列对苗女的服饰和发饰 的处理体现了主观处理与客观再现的结合。在服饰样 式上,作品基本遵照苗服的现实形态,同时以主观夸 大的袖口、简化的衣服轮廓来增加外衣的体量感,或 缩小肚兜的面积形成狭小的带花棱形图案,与袖口处 方形的绣花图案形成对比呼应,凸显停洞苗族以大为 上、繁复为美的服饰特色。 除了服装形态,头饰文化同样是停洞苗族文化 的重要组成部分。

停洞苗族女性一般束高发髻,外形 饱满圆润,线条流畅细致,重心左倾,呈现力与美的 结合。《停洞圩日·凝》《停洞圩日·候》通过调整 角度、拉长银簪来强化头饰形态,以几何形的呈现暗示停洞苗女的力量美,也凸显了停洞苗族坚忍不拔的 民族性格特征。图形的对比、叠加、交错暗示着停洞 苗女兼具大方与细腻、简洁与丰富、力量与柔美的性 格,同时传递了停洞苗族包容平衡、刚柔并济的生活 智慧。 在人物造型和空间处理上,“停洞圩日”系列旨 在体现当代趣味和民族精神。作品在对苗族人物形象 的典型特征塑造上,细致描绘了停洞苗女的方脸、宽 骸、扁鼻、疏眉、窄而凸的前额和宽而高的颧骨。

在 《停洞圩日·凝》中,人物以直立外拓的造型彰显画 面张力,犹如书法中颜体的外张结构,突出停洞苗女 坚实的体魄。《停洞圩日·观》中人物造型爽健,以 竖直的扁担来平衡斜倚的身姿,展现出停洞苗女稳健 中俏皮的一面。《停洞圩日·语》在空间构架上巧妙 利用了扁担、发簪等与人物形体的关系,以人物肢体 本身来暗示空间,将苗女侧蹲的身躯、交叉于胸前的 双臂与斜插的发簪间形成一种平衡关系。

总的来说, “停洞圩日”系列通过人物的造型和画面空间构架生 动展现了停洞苗族坚韧务实、负重担当的精神特质, 这些特质共同构成了停洞苗族独特而富有魅力的民族 性格和文化底蕴。 色和线也是建构工笔肖像画图式不可或缺的元 素。传统民族题材工笔肖像画的色彩往往以浓郁、鲜 明和装饰性为主要特点,这与民族服饰色彩的丰富性 和图案的繁复性有关。“停洞圩日”系列将浅灰、浅 绿、浅蓝、浅紫作为服饰主色,依靠传统工笔画的分 染和平涂方式,形成清新、明快和淡雅的整体色彩基 调,衬托出停洞苗女的朴素雅致。

在线形和线质的组 织上,《停洞圩日·凝》展现出传统线条书写的节奏 感强调起承转合、笔笔生发。《停洞圩日·语》充分 利用工笔分染手法染出线形,关注图形关系的疏密组 合。除了线条自身的疏密节奏,“停洞圩日”系列还通过笔力和笔速体现人物服饰的质感。例如苗女厚实 的土布外衣、储物布袋、丝质肚兜、毛线耳饰等,均 采用细密柔韧的线条描绘,坚硬的项圈、发簪、扁担 则以挺拔稳健的线质来凸显。 

总体而言,“停洞圩日”系列以工笔肖像画为载 体,通过多维度艺术处理彰显苗族文化内核。作品通 过将苗女的动作、发式、服饰、配饰上升为典型而独 特的民族符号,令画面语言、空间逻辑与艺术主题融 为整体,让苗民刚柔并济的民族性格与包容平衡的文 化气质,在工笔的精微刻画中得到生动演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