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 色】

吴缶翁云:“事父母色难,作画亦色难。”天地间自然之色,为画家用色之师也。然自然之色,非画家心源中之色也。故配红媲绿,是出于群众之心手,亦出于画家之心手也,各有所爱好,各有所异样。

    吾国绘画,向以黑白为主色。诗云:“素以为绚兮。”考工记云:“凡绘画之事,没素工。”素,白色也,画面上空处之底,即白色也。又庄子云:“宋元君得画图,众史皆至,辑而立,舐笔和墨“。墨,黑色也。彩陶绘画即以黑色为主彩也,一幅画中无黑与白,即成花纸花布矣。

潘天寿 1961年作 红荷晴霞图132.5×44CM

西洋以红黄兰为三原色,吾国祖先,都以红、黄、蓝、黑、白五原色,因吾日常接触之万有色彩中,随处均有黑白色也。黑白二者亦为万有色彩浓淡深浅之色素也。画中需要黑自二色,是应眼中习见之要求也,谁能外之。油画颜色中之白粉,以其是白色之粉,故称白粉,却无人称之为无色之粉。中国之油画家,色彩学家,亦均因此称呼,以其平时跟中实见,有此一色也。与三棱镜在日光之下光谱反呈红、黄、蓝三主色是另一事,故不能因日光光谱无黑白色而否认目中实有之黑白色也,原画中万有之色,来之自然,以应万人万眼日常之实见也。

画由五色而成,色由目认而得,彩色,人之所喜爱也,如画之作成,不被众人双目观赏,则等于无色,亦等于无画。

潘天寿 1962年作 秃头僧图 134×67.5cm

黑自二色,为五色中最明确者,谚云:黑白分明是也。青与黄为五色中最中庸者。诗云:“绿衣,黄里”。绿为黄与青之间色而以黄为里,以平庸之色配平庸之色,而于调和也。最能勾引吾人之注意而喜爱者,为热感之红色。故以红色为喜色是也。吾国祖先,喜爱明确之色,亦喜爱热闹之色。证之新石器时代之彩绘陶器,长沙东南郊出土之晚周帛画,以及近时吴缶庐齐白石诸画家所作之作品,无不以黑白红三色为重要之色彩,诚有以也。东方民族,质地朴厚,性爱明爽故喜配用对比强烈之原色。考工记:“青与白相次也而赤与黑相次也,玄与黄相次也。”又云:“青与赤谓之文,赤与白谓之意,白与黑谓之黻,黑与青谓之黼,五色备,谓之绣。凡绘画之事,后素功。”素白色,实为全面之基底,性爱明爽,故亦爱配明快之元色,间色,以为对立之原则。民间艺人口决云:“白间黑,分明极,红间绿,花簇簇,粉笼黄,胜增光,青间紫,不如死。”原绘画之色彩。是借用自然之色彩为作者内心色     彩之反映,是作者品德性格之反映,而成色彩风格不同风格之反映,也就是东方民族整个品德性格之表达。

潘天寿 1962年作 鹰石图214×47cm

吾国绘画以白色为底,白底即为画材背后之空处也,然以西洋之画语言画材背后不能空洞无物,倘空洞无物,是违背实际存在之物理也。附不知吾人眼睛之视物,其注意力有一定能量之限度,如吾人注意力集中于某物,无力兼注意并存之彼物,注意某物之某点,即无力兼注意某物之彼点或全体,此即限于个人目力之能量也。画家作画,可根据目力能量之要求为要求,不应以摄影之能量作原理而限制之也。 西洋之绘画评论家每谓吾国绘画为明豁,而不知素以为绚之理,诗云:“素以为绚兮”,不但素为绚而存在实素为绚而增彩,深知吾国祖先之智慧,已胜人一筹。

潘天寿 1964年作 新春79.5×44cm

吾国祖先以红黄蓝黑白为原色,而五原色中,又以黑白二色为红黄蓝三色之主色,故宇宙间万物之色可借白色而更分明,宇宙万有之色,可由黑色而消逝。黑白二色为五原色的主色,故其对比最强烈,最明确。东方民族性格明爽,爱用主色之主色,实属自然,以绘画之色彩而言,以墨线为骨干,素色为画底,红、黄、蓝色为配饰,故自隋唐,用破墨、泼墨渲淡诸法以来,水墨画随之勃兴,并总结出画家以水墨为上之法语,原非出于偶然。吾国绘画以黑白为主彩,然须注意知黑而守白之理,尤须注意于墨不得色,色不碍墨,更须注意墨不碍墨,色不碍色,自然百彩辉发。设色须注意淡而能深沉,艳而能古厚,自然不落浅薄、嫩弱、火气、俗气矣。

潘天寿 春深燕子飞59×47cm

淡色唯求清逸,重色唯求古厚,知此即近。用色之极境。

石谷自许研究青绿三十年,始得青绿作色之法。然其所作之青绿,与仇十洲比,一如文之齐梁汉魏,不可同日而语。盖青绿重色,十洲能得之于古厚也。色易俗不易古雅,墨易古雅不易俗,以墨配色,颇足以济用色之难。谢赫六法中随类赋彩,原为初习绘画者开头说法。由此渐进以求配比之法。则对考工记五色相次之理,始能有所解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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