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暑憩多景楼诗》考 ——再论米芾更名时间

三、再论米芾更名

米芾更旧名“黻”为“芾”是一个研究热点。 笔者已在拙文《米芾更名再考》中证得米芾在元祐 五年更名为芾,但更详尽的时间节点还不够明晰。 笔者试图在本文考证内容的基础上,换一个角度再 看此事——此前,包括笔者在内的学者的关注点均 在更名时间线索,却没有意识到更名的性质,均默 认为米芾的随性之举。

图 6 竖钩形态分析

其实不然,宋代户籍管理制 度成熟,米芾身为选人,更名须向户籍管理部门报备,是毫无疑问的,因此更名时间应是米芾回归润 州后报备的时间。 如图 4 所示,元祐五年六月一日书《与中书侍 郎书》中署旧名“黻”,可知归润之前尚未更名。 《宝真斋法书赞》记录了一则尺牍《萧闲帖》,证 明赴润不久即已更名:

芾顿首再拜。经宿,恭惟台候万福。 伏想般舟,良劳神用,俟到萧闲参见次。 前蒙宠赐,严命不许辞,然今有所献,公 亦何辞以拒之。通围愿随葺锦增光,久为 选人钝滞,非称也,若不以为不恭,愿检入, 谨奉启不宣。芾顿首再拜,知府钤辖待制 台座。砚在合内。

帖中“萧闲”为润州名胜萧闲堂,据《续资治通鉴 长编》可知,元祐五年六月二十六日,米芾好友、 润州守林希授天章阁待制,与文中“知府钤辖待制 台座”相合,可证该帖为米芾寄林希的信件。《宝 真斋法书赞》所录诸帖中“黻”“芾”二字区别分 明,此帖既然署名为芾,自然是更名之后所书。 “通围愿随葺锦增光,久为选人钝滞,非称 也,若不以为不恭,愿检入”是米芾自荐求职之 辞,据米友仁《跋米芾临王羲之四帖》:

元祐之末,先臣芾权润州州学教授, 时绍圣间任枢密院事林希以待制为润守。

可以推测,米芾应该是向林希求州学教授一职。《度 尚帖跋》(图 8)可以证实这一推论,元祐五年(庚 午)冬至米芾于“萧闲外舍”重装《度尚帖》,外 舍为宋神宗三舍造士法中小学的别称,可知米芾此 时已经出任州学教授。

图 7 同字形态分析

据《嘉定镇江志》记载,林 希知润州期间为州学大兴土木,复建讲堂和三鳣 堂,“士日益重,继以增置”,大约是由于校舍不 足,林希暂借萧闲堂为外舍,《萧闲帖》中“俟到萧 闲参见次”,所求为州学教授无疑。 总之,米芾于元祐五年六月初离京归润,向户籍部门报备更名为芾,此后再赴萧闲堂拜谒林希求 职,虽然具体时间难以确认,但考虑到米芾的家境 并不宽裕,需要以薄禄养家糊口的话,求职时间应 该与归润相去不远。大观元年尺牍录:

须却待半年阙,忽知汝州王诏放罢, 果尔,若得汝州,亦小郡也。廿五口便且 得一饱,不审台意如何?

米芾连半年待职都难以等待,日常经济状况可见一 斑。纵览米芾平生宦路,往往在离任之后不久,甚 至离任之前就开始考虑后续求职问题。如元符二年 离任涟水之前所书尺牍:

芾今任不碍举辟 , 管勾文字?或帐 司?得备驱策 , 敢不自竭。芾六月正满 三十个月 , 百指畏暑西上 , 而贫无桂玉之 费 , 倘蒙恩私 , 仰戴山岳。

类似的著录还有一些,篇幅所限,不再一一列举。 如果此说成立的话,可以推测米芾到润后不 久,就履行了更名报备手续,再向林希求教授职。 将其更名时间定为元祐五年六至七月间,大概与事 实相去不远。 

四、结  语 

米芾在元祐前期的行踪线索零散而纷乱,相关 学术结论不够清晰,存在许多误解。笔者尝试互联 墨迹、法帖、题刻、著录等数据信息,用于整合、 分析米芾的行踪,梳理出了全新的结论:通过米芾 行踪和图像对比分析,将《秋暑憩多景楼诗》系于 元祐五年秋;通过米芾更名性质的思考,推断其更 名时间为是年夏末秋初。这一结论,不但为《秋暑 憩多景楼诗》的系年提供支持,更为米芾更名时间 的考证提供了宝贵线索。

图 8 米芾  《度尚帖跋》

注释: 

[1] 此印钤在左右骑缝处,各半,但不难复原释读。 

[2] 徐邦达:《徐邦达集·古书画过眼要录·晋隋唐 五代宋书法二》,紫禁城出版社,2005 年,第 508 页。 

[3] 刘正成主编:《中国书法全集 38·米芾二》,荣 宝斋出版社,1992 年,第 475 页。 

[4] 参见《中国书法全集 38·米芾二》中关于《叔晦 帖》的考证论文。 

[5] 张焱:《米芾〈净名斋记〉残字重缀考释》,《艺 术市场》2021 年第 5 期。 

[6]“待次”是宋代专有名词,特指改京官过程中, 选人等待皇帝引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