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天寿的鹰是 把杜甫诗意注入了画面的成功实践。如果说奇险、雄大、强 悍是潘天寿绘画的整体审美特征的话,那么潘天寿作品中的 鹰的形象则是这个特征的突出代表。潘天寿还有一些作品, 如《松鹰》(1948年)、《小憩》(1954年)等,画面上尽 管没有题诗,也没有提示杜甫诗意,但我们还是可以感受到 杜甫《画鹰》中的诗意。也可能正是因为这些作品既没有题 诗,也没有提示,导致我们今天不仅忽略了潘天寿诗意画创 作的成就,也忽略了潘天寿笔下的鹰与杜诗的相关性,如最 近潘天寿的《石鹰图》品鉴会上许多专家对此画大加赞赏, 却没有人从杜甫诗意的角度来看此作品。[4]鱼鹰的天性就是 捕鱼,看到画面上凶猛的四只鱼鹰,笔者便不仅吟诵起杜甫 的诗句“何当击凡鸟,毛血洒平芜”来。潘天寿的鹰有一股 霸气,这既是画家“一味霸悍”品格的写照,也是杜甫的诗 意表现。
画松是潘天寿作品的另一个重要题材。因为松最能表 现潘天寿所追求的宏大之境和阳刚之气。潘天寿笔下的松雄 壮奇崛、高华质朴,显示出一种挺拔劲健的格局和深沉雄大 的气势。潘天寿画松,一笔落下,即如生铁铸成,笔力之强 劲,无人可企及。因其勾枝,笔力特强,故松针以浓墨重笔 外射;又因松干笔力特强,山石亦必用硬线勾成,故有“铁 画”凝重、强劲之妙。
我们再来看看杜甫的《戏为韦偃双松 图歌》:“两株惨裂苔藓皮,屈铁交错回高枝。”潘天寿的 松正是这种诗意的表达。潘天寿曾在一首诗中写道:“世无 绝笔韦偃公,谁能纤末起长风?”[2]39潘天寿似乎要与韦偃 一比高下。潘天寿的松还融入另一位伟大诗人——毛泽东的 诗意,如潘天寿的《暮色苍茫看劲松》(1964年)、《无限 风光》(1963年)等作品。潘天寿谈到他画松时说:“任伯 年、朱梦庐、吴昌硕、齐白石、八大都画松树,八大的松就 高,朱梦庐的就低,这就是境界。原因是人的品质格调和修 养问题。修养低就无法体会松之高华挺拔。”[5]81从潘天寿笔 下的松,我们既可以看到杜甫、毛泽东等伟大诗人的诗意,也能够感受到画家的情操和人格,从而得到美的享受和精神 的升华。 潘天寿还画过多幅杨万里(号诚斋)的诗意画。
杨万 里的诗,如“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 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 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等都多次 被潘天寿移入到他的荷花作品中,其中有《映日荷花别样 红》(1960年)、《荷花蜻蜓》(1960年)、《荷花》《日 色花光》《朝露》《红荷》《新放》(1963年)等。有学者 指出:“潘天寿的《映日》或《新放》,都是画外有诗的力 作。”[6]这“画外有诗”即是指杨万里之诗。杨万里的诗常 常表现的是瞬间的灵动,正如钱钟书在《谈艺录》中说: “以入画之景作画,宜诗之事赋诗,如铺锦增华,事半而功 则倍,虽然非拓境宇、启山林手也。诚斋、放翁,正当以此 轩轾之。人所曾言,我善言之,放翁之与古为新也;人所未 言,我能言之,诚斋之化生为熟也。放翁善写景,而诚斋擅 写生。
放翁如图画之工笔;诚斋则如摄影之快镜,兔起鹘 落,鸢飞鱼跃,稍纵即逝而及其未逝,转瞬即改而当其未 改,眼明手捷,踪矢蹑风,此诚斋之所独也。”[7]如果说诗 是时间性艺术,绘画是空间性艺术的话,那么杨万里诗意则 是时间的定格,因此特别适合绘画的瞬间表达。潘天寿一生 创作荷花作品亦多为瞬间表达之景。
潘天寿的诚斋诗意画都 是“稍纵即逝而及其未逝,转瞬即改而当其未改”的定格, 而且在笔法墨法上都是温润一路的作品,清灵淡定,阴柔秀 媚。正如他在谈到荷花的布局时曾说:“荷叶上部的空处, 好像有晨雾感觉。”[8]86当然,荷花生长于池塘,自然不能 如鹰、松那样的劲健。
潘天寿的荷花题诗也很多,亦有杨 万里诗的“活法”特征,化生为熟,且自然清新,如“朝 日朝露无限好,花光艳映水云酣”“妙香清入髓,凉月淡 成秋”“芰荷一夜上楼栏”“日色花光一片,飞入鸳鸯不 见”“映日荷花九十里,湖光湖色绮霞中”“晚风暗递芰荷 香”“彩云凝水玉屏风,艳映花光翩翩红”等诗句。潘天寿 在《听天阁画谈随笔》中写道:“杨诚斋(万里)《舟过谢 潭》诗云‘碧酒时倾一两杯,船门才闭又还开。好山万皱无 人识,都被斜阳拈出来。’是画意也,亦画理也。原宇宙万 有,变化无端,惟大诗人与静者,每在无意中得之,非匆匆 赶路者所能领会。
亦非闭户作画者所能梦见。故诚斋翁有 ‘好山万皱无人识’之叹耳。”[9]12潘天寿在荷花作品的创作 上也是如此,如小品《诚斋诗意》(1950年代)尽管只有寥 寥数笔,却准确地表现出“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 头”的趣味,画面清新、格调高致。因此,无论是从潘天寿 的画中,还是从潘天寿的诗句中,我们都可以看出潘天寿的 荷花与杨万里诗意之间的密切关系。
除了杜甫、杨万里的诗意画外,潘天寿还创作过李白、 王维、李贺、李清照等人的诗意画。如《写李青莲海榴世所 稀诗意》(1965年)即是源自李白《咏邻女东窗海石榴》诗 意,《清晨》(1964年)画上的小鸟,缩颈而鸣,让人联想 到李白“觉来眄庭前,一鸟花间鸣”的诗意。
如画王维《送 梓州李使君》诗意的《观瀑图轴》(1930年),以及《莲花 坞》诗意的《红莲图轴》(1959年),还有李贺《王濬墓下作》诗意的《湿露秋菊图》(1925年)、李清照《醉花阴》 诗意的《西风黄菊图轴》(1961年)等。潘天寿的这些诗意 画,不仅把诗意完全融入到了作品中,而且有其独特性,都 是值得我们深入研究的诗意画作品。
潘天寿曾作诗:“陡然雁使递奇文,豁我双眸意不 群。”[2]196潘天寿身兼诗人与画家,以画家之慧眼观察自然, 以诗人之心灵体悟人事,所以常常于他人所不经意处,独有 所发,会于心府,一经摄入笔下,便有诗通妙绘的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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