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博物馆藏张雨《行书自书诗册》 真伪新辨

四、《自诗册》中其他的几枚印章 

上一节提到,刘先生只讨论了《自诗册》末尾 两方张雨自用印的真伪。除此之外,刨去《自诗 册》所钤的大量文徵明、文彭、项元汴的鉴藏印, 以及他们之后梁清标、乾隆内府的鉴藏印,还有九方印很值得关注,对它们的归属以及真伪的判断也 构成了笔者证真的重要依据,现罗列如下:

 ①“幻仙”,朱文印,钤于原注第一页。此印 系张雨自用印,又见于故宫博物院藏张雨《题画诗 帖》、倪瓒《梧竹秀石图》、香港中文大学文物馆藏 张雨《独游龙井方圆庵行书诗卷》、辽宁省博物馆藏徐禹功《雪中梅竹图》(见表 3)。 

②“句曲外史张天雨印”,朱文印,钤于原注 第一页。此印系张雨自用印,又见于故宫博物院藏 张雨《题画诗帖》、倪瓒《梧竹秀石图》、上海博物 馆藏张雨等《题蕤宾铁琴诗卷》、哈佛大学藏《停 云馆帖》卷九,另上海博物馆藏张雨《台仙阁记》所钤为伪印(见表 4)。 

③“张雨私印”,白文印,钤于原注第五页。 此印系张雨自用印,又见于故宫博物院藏张雨《题 画诗帖》《褚摹兰亭序》、上海博物馆藏吴叡《隶书离骚、篆书千字文》、辽宁省博物馆藏《万岁通 天帖》、香港中文大学文物馆藏张雨《独游龙井方 圆庵行书诗卷》、台北故宫博物院藏张雨《七言律 诗》,另台北故宫博物院藏张雨《寄彝斋、云林诸 公五言诗札》《七言绝句》所钤均为伪印(见表 5)。 

④“养 正 斋 珍 赏 印”, 朱 文 印, 钤 于 原 注 第 六十页。此印系袁泰鉴藏印,又见故宫博物院藏 张逊《双钩竹石图》(见表 6)。袁泰,字戒卿, 号养正斋,吴门藏家。袁泰在成化年间已收藏了 《自诗册》,并先后邀请了黄云、吴瑄、杨循吉书 跋。黄云跋曰:“袁戒卿袭藏,出以见示,因题。 成化癸卯(1483)春三月朔旦,郡人黄云识。”吴 瑄跋曰:“因戒卿出视索题,并以志予怀。弘治改 元(1488) 重 九 日。 吴 瑄。” 杨 循 吉 跋 曰:“戒 卿 何幸,乃富有之,如此当知,贞居真札流落人间, 虽有存者,断不能与之为敌矣。使仆时时来过,出 而阅之,味其点画,求其兴致,以开余情,不亦畅 乎?晚学杨循吉奉题。”直到弘治壬子年(1492) 袁泰才亲自写下了跋文:“贞居真人手书己作五十五 篇,授吾家耕学先生,嘱以勿示不知我者。其自珍 之意深矣。今已数传而完好如新,诸名胜品题略 尽,可谓不负贞居初书之意。是册初授耕学,而终 归于泰。”足见袁泰对《自诗册》的重视。 

⑤“吴门袁戒卿氏家藏”,朱文印,钤于原注 第六十一页。此印系袁泰鉴藏印,又见故宫博物 院藏张逊《双钩竹石图》、辽宁省博物馆藏徐禹功 《雪中梅竹图》(见表 7)。 

⑥“养正斋印”,白文印,钤于原注第六十一 页。此印系袁泰鉴藏印,又见辽宁省博物馆藏徐禹功《雪中梅竹图》(见表 8)。 

⑦“鲁 郡 郚 氏”(图 7), 白 文 印, 钤 于 原 注 第六十一页。此印黄惇以及野田悟皆认为归属吾丘 衍,可惜都没有详细说明判定的依据 [17]。若真属吾 丘衍,则此印是《自诗册》中所钤最早的鉴藏印, 《自诗册》的流传脉络中也多了吾丘衍的名字。 吾丘衍比张雨年长 11 岁,其著《竹素山房诗集》 中有一首《张伯雨赠黄精》,附录中还有张雨为其 所写的《和丹丘韵悼吾子行遗砚》,可见两人交情 笃厚。但这里存在一个问题,按旧说吾丘衍于至 大四年(1311)腊月投水自尽,而《自诗册》写于 乙酉年(1345),时间先后有冲突。野田悟依此给 出了三种可能性:“其一,张雨私盖吾衍印章;其 二,非张雨私盖吾衍印章,应该是吾衍为张雨的作 品主动而盖的;其三,书画商人或其他人将吾衍印 章盖之。”[18] 野田悟又结合龚璛写给钱良佑的《教 授帖》,对旧说吾丘衍的卒年提出了质疑。此外, 国家图书馆藏米芾《宝晋山林集拾遗八卷》宋嘉泰 元年筠阳郡斋刻本上,钤有一方朱文的“鲁郡郚氏”,极为罕见,备考。 

⑧“别部司马”(图 8),白文印,钤于原注第 六十一页。古书画上常钤有此类汉司马印,印文内 容、风格也较为多样,暂时无法判定其归属。 

⑨“张绅印章”白文半印(图 9),钤于原注 第六十二页。此印系张绅鉴藏印。张绅,字士行、 仲绅,山东人,洪武间任浙江布政使,工大小篆, 精于赏鉴,法书、名画多所品题,撰《法书通释》 一卷。张绅曾三次在《自诗册》后写跋文。戊申年 (1368),孙惟善在自家映雪轩举行雅集,袁华携 《自诗册》参加,席间张绅鉴赏,留下了第一段跋 文,并钤有“云门”“齐郡张绅士行”等印。

壬子 年(1372),袁华将《自诗册》赠与陈彦廉:“泉南 陈君彦好古博雅,与予同志,故割爱以赠。”同年 张绅留下了第二段跋文,并钤有“张绅印章”“张 士行”等印。十年之后的壬戌年(1382),崆同外 史王溥举办雅集,陈彦廉携《自诗册》往,张绅留 下了第三段跋文,并钤有“云门山道人”“张绅印 章”“张士行”等印。

经笔者比对,《自诗册》上所 钤的半方“张绅印章”,与张绅第二跋、第三跋中 所钤“张绅印章”系同一印,且题跋中的其他几方 张绅印章亦皆有可考。 综上所述,刘先生未提及的《自诗册》上所钤 三方张雨自用印皆真,藏家张绅、袁泰的印章也是 可靠的,且张绅、袁泰活跃的时候文彭还未出生。 

倘若《自诗册》真如刘先生所说是文彭作伪,则他 至少需要完成五方张雨自用印、三方袁泰鉴藏印、一方“张绅印章”的“高仿”,令每一方都做到以 假乱真。即使文彭治印能力再强,也是绝对做不 到的。